慢慢看著,細緻到一棵年老的樹、一扇水泥沿的窗、一堵有了裂隙斑駁的牆……
走近了,陳峰還是天真可愛的臉沒心沒肺的笑。齊曈氣不打一處來,一眼都不想多看他,轉身就走。本應該向右走出一個弧線,繞過麵館兒前的油垢灘,可就在抬腳的一瞬間,鬼使神差的,好像是另外一個自己在擺佈她,齊曈邁出的腿方向一轉,走了直線,緩緩的落地。
藉著家家戶戶灑出窗戶外的燈光,陸彬楊看到走路匆匆忙忙的齊曈這忽然緩而穩的一步,心裡還在奇怪:這女孩在猶豫什麼?眉頭還沒來得及蹙起,就聽見“哎呦”一聲慘叫,視野裡的陳峰忽然就不見了,腳下的地面隨即顫動一下,似乎被巨石砸了一般。陸彬楊一低頭,就看見峰子白色的T恤在夜色裡泛著幽藍,很是醒目,已經展展的躺在地上了。
陸彬楊忙去扶,腳底居然跐溜一滑,一個趔趄,險些也摔倒,這才發現走上了一片油垢。他立刻就明白了,為什麼帶路的齊曈走得那麼慢。
齊曈呢,萬分抱歉著急。轉身彎腰看地下正呲牙咧嘴的陳峰子:“啊呀,你怎麼了?怎麼摔倒了?疼不疼?天黑不好走,我說不用你送的,這可怎麼辦,這裡亂糟糟的,真不好意思……”
陳峰摔得不疼,卻被問糊塗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躺在地上了,不過這樣躺著是他今晚醉了之後最渴望的事情,好像瞌睡給了枕頭,躺在天地之間吹晚風很舒服,都不想起來了。他仰面看著星空下齊曈白靜秀氣的臉,笑得更燦爛了,不忘安慰佳人:“沒事兒,不疼不疼,別擔心,啊。”
陳峰笑臉上兩個淺淺的酒窩像個孩子,齊曈心裡的內疚一閃而過,肚子裡卻已經笑爆了,勉強用咳嗽遮掩著嗓子眼兒裡噴出的笑絲兒,繼續表達關心感謝之意:“一定摔疼了,前面就是我家,不勞再送了,陳峰子你趕快回去休息吧,路上小心。”
陳峰已經被陸彬楊拽得站起來了,左手輕輕揉著摔疼的胯,另一隻手臂在空中一劃而過停頓在最高點,活像大選獲勝後對選民示意般慷慨豪氣:“好!你保重,不送了。”
齊曈巴不得的連連搖手,後退著向家走:“再見再見。”
陸彬楊眯眼看齊曈好久了,冷不丁就說出了今晚第五句話,一語雙關:“你今兒晚上玩兒高興了吧?”
齊曈裝不明白,笑:“啊,還好,挺開心的。”
陸彬楊瞥眼陳峰,也笑了,歪著頭看齊曈:“你把他當猴耍?”
陸彬楊的笑只是唇角微微上牽,劃出一道幾不可查的弧線,嚴格來說這充其量算“笑意”,可齊曈還是感覺到了他的輕鬆和調侃,而沒有責怪的意思。
齊曈覺得最先耍猴的應該是陳峰子,很謙恭的搖頭:“哪裡哪裡,抬舉抬舉,猴耍人、侯耍人,在你們面前我才是猴。再見再見。”心裡話說:再也不見。
不在耽擱,齊曈大步離開,一步三級臺階的就進了矮小的水泥單元門。
陳峰一直在低頭轉身不停的找什麼,這時忽然抬頭迷濛的問:“哪有耍猴的?我怎麼看不到。”
陸彬楊扯了他向外走:“已經散了。”
齊曈進了家門,見臥室的床頭燈亮著,醒著的竟是父親,一隻手抓著床沿掙扎著要側身起床,怎麼都起不來。母親睡的沉,眉頭皺著,看得出的疲累。
齊曈忙過去扶父親:“爸你要什麼,我幫你拿。”
父親一半的臉笑的孩子一般:“去衛生間。”
“別起來了,媽快被你吵醒了,我給你接尿。”夜壺放在母親床側,齊曈走過去拿。
父親卻生氣了,更用力的試著起身,床被搖得“吱吱”響,說話聲也大了:“我還能動,不用你,我自己去。”
齊曈急忙衝父親連連比劃噤聲:“好好好,爸你小聲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