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說,‘李世忠就是行家!你到安徽,鹽務上邊兒有什麼不明白的,問他就好!’”
李世忠的腦子微微地“嗡”了一聲。
他一直支起了耳朵,伊克桑的話,一個字也沒有放過。心裡邊兒正在七上八下,萬沒想到,伊克桑的話頭一轉,就轉到了自己的身上,一時手足無措,正慌亂間,伊克桑已向他雙拳一抱:“老前輩,多多仰仗了!”
李世忠慌忙站了起來,說道:“這個,這個,王爺謬讚,世忠……惶恐無地!只怕,只怕,這個,呃,人微言輕,力量不夠,幫不上什麼大忙……”
伊克桑打斷了他的話,說道:“老前輩副一省之望!這個忙,是一定幫得上的!嗯,王爺說,‘只消李世忠借給你一樣東西,你的鹽務的差使,就算辦下來了!’”
李世忠心想:你他孃的!第一次見面,大庭廣眾之下,就開口要錢?!
嘴上卻說道:“王爺厚愛,但凡所命,世忠無不……”
突然警覺:話不能說的太滿!萬一對方獅子大開口,數目超過原定的“三四十萬”呢?不能不討價還價啊!
“遵從”兩個字,就嚥了下去。
伊克桑卻好像聽到了這兩個字一般,說道:“老前輩如此慷慨,我就不客氣了。”
頓了一頓,朗聲說道:“子山煩借老前輩首級一用!”
偌大一個巡撫衙門,靜的連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聽得見。
除了英翰、裕庚等寥寥數人,其他所有人,包括“三大憲”中的藩臺、臬臺,都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伊克桑看著張口結舌的李世忠,微微一笑:“怎麼,老前輩捨不得?”
李世忠腦子中轟轟然亂成一片,臉上已經沒有一絲血色,他囁嚅了幾下,終於擠出了一點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伊軍門……真會開玩笑……”
伊克桑淡淡地說道:“老前輩既然吝嗇,我只好自己來取了。”
突然大喝一聲:“來人!”
話音剛落,正廳豎屏之後轉出六名身著西洋戎裝的軒軍士兵,左右兩邊一靠,已把站立著的李世忠夾在中間。
“拿下!”
緊靠李世忠左右的兩個士兵,不曉得用了什麼手法,李世忠“哎喲”一聲,一個龐大魁梧的身子,已被從席面上拎了起來,竟是毫無抵抗能力。又有一個士兵,照他腿彎後用足尖一點,李世忠站立不住,當即跪倒在地。再有兩個士兵,取出細牛皮絞成的繩索,將他牢牢地捆住了。
到了這個光景,李世忠才反應過來,他掙扎著大聲吼道:“伊子山,你想幹什麼?!我無罪!你——他孃的!反了你啦?你可當心!我,我他孃的……屠了你的提督府!屠了這個巡撫衙門!屠了這座安慶城!”
只聽院子裡“撲通”一聲響。
原來,鉅變橫起,有人吃不住勁兒,頭一暈,連人帶凳子,摔倒在地。
伊克桑冷冷地說道:“果然是梟獍之心!死到臨頭了,還要咆哮!”
頓了一頓,高聲說道:“有旨意!”
這一下子,全場都亂了,噼裡啪啦的,人們紛紛離座,連英翰等“三大憲”在內,全部跪倒在地。
擺上香案,伊克桑居中面南,一個軒軍士兵雙手遞上一個黃綾封套,伊克桑取出裡邊的聖旨,展了開來,高聲開讀:
“密諭:李世忠辜恩背德,怙惡不悛,屢奉誡懲之旨,猶不知斂跡,是無人心!其任用私人,篡持兩淮鹽務,害傷國計,本已罪不容赦!張六逆亂,李世忠以‘偽壽王’名,勾連鹽匪,妄圖不軌,反跡昭彰!朝廷寬佑之典,上天好生之德,豈及於此梟獍哉?”
“又,李世忠偽為就撫之後,原江督、現直督、大學士曾國藩有密奏語:‘該逆雖已投誠,然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