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總管太監黃敬忠進來。吩咐道:“給六爺搬張杌子來。”
這是恭王獨自覲見兩宮時的標準待遇,恭王謝了,在黃敬忠搬來的錦杌上坐了下來。
黃敬忠剛要退出,慈安說道:“你出去傳旨:殿裡邊的人統統退到殿外邊去,廊下也不許站人——太監也好,侍衛也好——明白了嗎?”
黃敬忠諾諾連聲,躬著身子,退了出去。外邊腳步紛沓,很快。養心殿內外,太監、侍衛。都撤得乾乾淨淨了。
這是有極緊要的話要和自己說,恭王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慈安緩緩說道:“六爺。這兒就咱們叔嫂兩個,我有幾句梯己話,想跟你說一說。”
恭王趕忙站了起來,說道:“請太后訓誨。”
“唉,你坐,我就是不想弄成君臣奏對的格局,不然話就難說了。”
恭王心裡一跳,垂首說道:“是。”然後坐了下來。
“這個案子,雖然說,你是抓總兒的,瑞常一個、文祥一個,左右協助,但是——”
說到這兒,慈安停了下來,微皺眉頭,似乎是在斟酌用詞。
“但是,既然這個案子是軒軍辦的,那麼,辦哪一些人,辦到哪一步,只怕不是你、甚至也不是我,能夠最後說了算的——我嘴笨,我的意思,你懂吧?”
“臣——懂的。”
慈安凝視著他,點了點頭,說道:“我說的再明白些:這個案子,到底辦成什麼樣子,說到底,得看‘西邊的’意思。”
“是,臣——明白。”
“譬如,譬如,唉,這麼說吧,如果揭帖上的話,牽扯到的,不是‘西邊的’,而是我,那麼,案子辦成什麼模樣,就得看我的意思——我打的這個比方不大得體,可是,意思就是這個意思,六爺,你總明白!”
這個比方確實甚不得體,但正因為其不得體,恭王才聽得額上生津,心裡打鼓。
為了說明她要說明的事情,母后皇太后已經有點“不擇手段”了——反過來說明:她要說明的事情,何其緊要和嚴重。
“是,臣明白!”
慈安輕輕吐了口氣,說道:“平日裡,我和‘西邊的’聊起來,都說,如果沒有六爺,我們姐兒倆哪裡有今天?朝廷和國家哪裡有今天?”
怎麼一下子拐到這兒來了?
恭王心頭一震,渾身*辣的,連鼻子都微微地發酸了。
他定了定神,說道:“臣不敢貪天之功!兩宮皇太后洪福齊天,百神呵護,聖緒綿綿;國家能有今日,也是全靠兩位皇太后宵衣旰食,日乾夕惕,臣不過蠅附鳳尾,做一點參贊拾遺的功夫罷了。”
慈安微笑道:“六爺,你太謙了。”
頓了一頓,又說道:“我們姐兒倆都說,六爺對國家有這麼大的功勞,對我們姐兒倆有這麼大的恩情,如果他有個什麼閃失,可無論如何得保全了。”
這個彎兒,拐得更大!
恭王腦子裡輕輕“嗡”的一聲,背上的冷汗立時冒了出來:“閃失”?“保全”?什麼意思?
他正不知道該如何介面,慈安又說話了:“六爺,有句話,我想來想去,還是不能不問:這個案子,你事先——知不知情?”
恭王腦子裡“轟”的一聲,立即離座而起,“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臣焉敢?臣焉能?臣受恩深重,與國同體,焉敢、焉能為此喪心病狂之舉?”
“呃,六爺,你起來說話。”
恭王沒有起身,重重地磕了一個頭,抬起身子,亢聲說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之前,兩宮皇太后對臣小作挫磨,那全是因臣荒唐無行,兩宮皇太后琢玉成器,正是保全臣下的至意,臣雖愚鈍,豈能不知?”
“這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