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了水流湍急的衝堤河道,取道東洲小河道,一路南下,正是春意至末的時節,兩岸繁花錦簇,丹榮吐綠,盎然一片錦繡繁華。
江南便是如此,兩岸花堤全依水,一路樓臺直到山,河道處楊柳垂河,花船繡舫,兩岸佈滿了小攤小販,街市熱鬧。淮州素有“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在淮州”的茭色月夜,還有“春風十里淮州路,捲上珠簾總不如”的繁華街道景。
姜檀心旅途困勞,讓小舟搖晃得頭昏腦漲,終於到了淮州境內,她站上船板,眺望這與京畿硃色截然不同的江南繁華,一掃疲睏,興致勃勃。
前頭就是淮州的埠陽縣,碼頭所在之地,離淮州府只有兩個時辰的腳程,也是兩淮之地油水最多的縣,因為碼頭在此縣轄區,所以鹽商、鹽幫也大多駐紮此縣,比起淮州知府來說,這埠陽縣的縣令更是吃香一點。
一進碼頭,邊上花船林立,笙簫管絃之聲不絕如縷。
東方憲聞聲也鑽出了船艙,不曉得他從哪裡變出了一把摺扇,有模有樣的在手心裡把玩,興致之處,還在掌心裡敲上一敲,配上通身炫目的貴氣紫袍,富家公子哥準是沒跑兒的。
“淮州一枝花,四海無同類,淮州一盞燈,江天無阻行,賞花,賞花,賞花”
他刷得一聲抖開了摺扇,春風笑意,騷包得搖著手裡的摺扇。
三句賞花,賞得卻不是一樣的東西,這三樣東西是淮州城的特產——瓊花、燈花、妓花
夷則似懂非懂,一臉正經之色,他收拾了裝得鼓鼓的行囊,一言不發的站在了姜檀心的身後。
她看了一眼夷則,好笑相問道:“你真是淮州人?一方水土生養一方人,你跟淮州一點都不像呀,倒是那隻狐狸裝的像點”
“哪兒裝了,或許我本就是這風流之地的人呢?”東方憲小眼神一拋,笑意未露,奸詐腹黑到先顯三分。
“咯噔”一聲,船頭磕到了碼頭岸邊的石牆,船家抬了抬頭上的蓑笠,笑得淳樸:“各位老爺公子,淮州到啦!”
姜檀心瞅了瞅碼頭上“淮州”那大如斗的兩個字,深出一口胸腹的濁氣,她如數交了船錢,率先踏上了堅實的土地。
腳踏實地的感覺真踏實!
如此風光如此良辰,姜檀心本還有吟詩一首的高昂興致,不料,叫迎面鋪頭而來的鹽塵嗆了一嘴巴。
她咳了兩聲,嘴裡盡是苦鹹之味,掩著唇鼻往後退了一步——給**著上身,揹負鹽袋的壯漢讓出了一條路。
碼頭的兩一邊停著兩艘裝貨的大船,幾十個人正往上頭裝運鹽袋,猖狂至極,視若無人之地。
不是官家鹽船,更不是鹽幫的旗號,這擺明了是鹽商自行裝運私鹽,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太過猖獗!
夷則若沒了戚無邪的邪路引導,其實骨子裡還是個挺耿直的人,他一瞅著有人幹壞事,比東廠還來得光明正大,不畏人言,這心裡就有點小小的不舒適,他冷著臉,正欲上前說理,卻被姜檀心一把扯住。
一個“不要打草驚蛇的”警告眼神,夷則停在了當下。
他心裡的氣不消,可嘴裡的話卻另有人幫他說出來。
“你們、你們竟敢如此走販私鹽!”
一個矮小精瘦的小老頭從遠處一路躥上了碼頭,他一身灰簇簇的鴛鴦補服,素金頂戴是歪著的人,五蟒四爪半新不舊的官袍罩在小身板上,一隻馬蹄袖還翻著,隨著他一路小跑,甩來甩去,倒想是個唱戲的。
站在船頭的公頭鹽商見有官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