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受到了姜檀心的目光,遂即風輕雲淡的問了一句:“餓了?”
她嘴角不自抑的微微揚起,點頭哼了一聲。
兩指抬起,修長的指骨稍稍一曲,似是和身後打了一個手勢,一碗碗早已備下的、戚無邪素來愛吃的甜食糕點送了上來,小太監躬身,站在戚無邪的手側邊,他並沒有將食盤放在八仙桌上,而是跪倒在地,恭敬用雙手捧著,與案齊眉。
戚無邪無動於衷,自顧自自己看戲,由著姜檀心一通腹誹:他是故意的吧?
盯了他半餉都不見回應,姜檀心認命得決定豁出這張臉皮,自行動手,立即解決飽腹問題。
只見她從座上傾身站起,一手撐在座扶之側,一手環過戚無邪前身,想要去夠一邊的吃食。
她身子投下的陰影,擋住了戚無邪看戲的視線,女子香同他的淡薄冷香雙頸交纏,難捨難分。
小丫頭就這麼不管不顧的迎了過來,她可知她的一點朱唇堪堪擦過他的面頰?她可知她幾乎欺身壓上,點燃了那似火欲躥的如荼曖昧……
從姜檀心小巧的耳廓處,戚無邪察覺到了一道凌厲的目光,他聽見周遭不少倒吸冷氣的聲音,不過這麼一瞬,臺下的戲儼然已比臺上的要好看萬倍了。
早說了人生如戲,既有了觀眾,如不就此入戲,莫不是要負了這一片痴心祈盼?
戚無邪邪邪勾起唇角,頗有些慵懶的往後椅背一靠,他手扶上了姜檀心的腰,指腹輕柔無力,這樣若有若無,還不及衣料婆娑的碰觸,才真正像一隻茸毛觸手,拂過她的面板,掀起鋪天蓋地的酥麻!
驚詫的回眸,直視身下的戚無邪,姜檀心這才意識到此刻自己是有多離譜!餓瘋了吧?
還來不及反應,只覺腰側的手,倏然往向下施了一股力,讓她措不及防的跌進那個有些沁涼的胸膛。
她雙手抵在他的胸口,渾身僵硬,周身是他涼薄的溫度,耳畔卻是一股溫熱的氣息……
有人輕聲傾吐:“一尺九?本座怎麼瞧著有二尺呢?”
她紅霞飛上,羞不能持,還不忘咬著牙誓要還擊,突然身後爆出一聲:“賞!”
拓跋烈聲如洪鐘,撫掌叫好聲如雷霆一擊,徹底打斷了姜檀心最後一根忍耐自持的心絃,她慌張的想要掙脫戚無邪的手,無奈匆忙牽扯之下,一掌打翻了他手裡的那半盞汀溪蘭香……
衣袍上沾染茶漬,茶盞被袖口甩落地上,砸出了一片碎瓷花。
饒是這樣,他戚無邪還是一副勾魂攝魄的邪魅樣,一絲不落的捕捉她每一個窘迫之態。
“我、我去換身衣服”
拋下一切齟齬、露骨的視線,無視拓跋烈事後投來疑惑的目光,姜檀心猛低著頭,朝著暢音閣外的廂房走去。
她一腳邁進右跨院的月門,瞥見牆腳邊幾簇紫竹迎風微擺,韌骨不屈。她深出一口氣,鬆懈了身子,背靠著白灰剝落的牆根,只顧著平復心情,絲毫不怕弄髒了身後的衣袍。
她需要一個清靜的地方,理一理紛亂的情緒,甚至是褪下耳根那火燙的紅潮……
“咔噠”
一聲腳步聲清晰入耳,姜檀心垂下的視線微抬,一雙繡金龍的黑色蟒靴映入眼簾,她眉頭一蹙,心中納罕:他怎麼在這?
拓跋騫早已在這裡良久,因為戶口虧空之事,拓跋烈幾乎走哪兒都帶著他,像一個犯人一般看著他,這次連閹人的婚宴都迫著他來,看什麼勞什子的戲,昆聲長調,咿呀唱腔,哪有吳儂軟語,清詞素彈來得雅緻,來得勾撓人心!
他無所事事,掰扯著紫竹葉混時間,不料一個眼風掃處,他竟見姜檀心欺身上前親吻戚無邪!
這、這、這且不說大庭廣眾有礙觀瞻,饒是他心裡嫉妒的那把火,也能將理智燒成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