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同秋叫完便後悔了,說實話與她一點也不熟,談不上什麼故人重逢,他若不說,她根本認不出他來。何況那段記憶實在令人難堪。
「妳好,我是曲同秋。」既然都打過招呼了,那就該正正經經說上兩句。
「呃……」
「我們以前……見過的,那個,我跟妳哥念同一所大學,我帶妳去過酒吧……」
「啊!」年過三十卻還是嬌豔如少女的女人把手放在嘴邊,做了個驚訝的動作,「是你!你變了好多,我真是認不出來了。」
「是啊,挺多年了。能記得就不容易了。」
楚纖笑嘻嘻的:「當然記得了。那次回去我哥把我狠罵了一頓,趕我回去,好長一段時間都不准我去酒吧玩呢。」
「嗯,那種地方是不好。」現在提起來已經可以很鎮定,但多少還是有些不自在。
他遇到那種事,留下一輩子的陰影,而楚纖提起往事,卻半點陰霾也沒有,覺得很有趣似的,倒讓他有些難以應對。
「多謝你那時護著我啦,一直沒機會當面謝你。」
「沒關係。」說起來那隻也是男性的本分,只是他運氣太壞了。
「你後來沒事吧?」
曲同秋愣了一愣:「什麼?」
「我是說,那一杯酒好像就把你給醉翻了,後來應該沒什麼事吧?」
曲同秋只覺得她問得不對,一時又說不出不對在哪裡,想了一會兒,突然有些惶然起來。「那個,妳問我?……那時候妳不也在那裡嗎?」
「是啊,就是我打電話讓我哥來把你抬回去的啊!你那時整個失控,我又拖不動你……」
大概是時間太晚了,任寧遠打了好幾通電話給他。曲同秋把手機揣在兜裡,手心裡都出了汗,也沒敢接。他突然覺得不敢回去了。
他身上穿的還是任寧遠零碎給他的那些衣服。任寧遠給他,他就護身符一樣全身上下滿滿當當穿戴著,簡直捨不得脫。那個公文包他成天拎著,沒再換過。
任寧遠對他的這些好,他覺得非常珍貴,高興地認為也許是跟著任寧遠的時間長了,人都會生出感情的。現在心裡卻覺得隱隱的害怕。
他從來沒有去懷疑過任寧遠說的任何一句話。令他刻骨地痛苦的事,任寧遠安慰他不要擔心,他就真的不再追究,甚至沒問任寧遠究竟為他報過仇沒有。
他不覺得任寧遠當時只是敷衍他,更不肯設想任寧遠其實是在幫別人打發他。
那樣連他那份全心全意的,簡單不過的相信都落空了。
年輕的時候被人奸了,那恥辱可怖的經歷,讓他很長的時間裡都抬不起頭來,覺得自己已經算不上男人,睡夢中都會驚醒。
這麼多年以後才發現是熟識的人乾的,簡直就像做過的最可怕的噩夢一樣,他覺得以後都再也睡不著了。
他一生謹小慎微,誰也不敢得罪,只求能過得平淡安穩。到了這種時候,還要突然給他兩記耳光,就算是他這樣挨慣了打的人,也覺得受不了。
「老闆……再給我三瓶啤酒。」
攤主把瓶子遞給這神情惶惶然的上班族,收了錢,說:「不能喝就少喝點,凡事想開些嘛。」
曲同秋仰頭使勁咕咚咕咚嚥了兩大口,灌得自己有點發暈。他不是要借酒消愁,是想借酒壯膽,自己去向楚漠討個公道。
可他不知道喝多少才能有足夠勇氣,讀書的時候就被楚漠打得怕了,加上那次悽慘不堪的受侵,喝再多酒,心頭都是發顫,在路邊攤上坐到半夜。
任寧遠深夜接到電話,從店裡趕過去,進門就看見楚漠被壓在沙發上,曲同秋姿勢笨拙地騎在他腰上,一手扯著他領子,一手抵住他脖子,糾纏不清地追問他:「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