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但難道刪除記憶了,我就不是張家涵了嗎?我還是那個我,這點沒變,一點也不會改變。”
我點頭說:“那倒是。”
“所以,你可以瞧不起我了。”他低頭看自己的雙手,顫聲說,“我,我是個低賤的人,從根子裡被汙染了,沒法再幹淨了,那麼拼命幹活有什麼用?我根本就,什麼也改變不了……”
我點頭說:“你確實缺乏足夠的意志力去改變自己。”
“你說得對……”
“但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改變自己,你這樣挺好的啊,”我偏著頭認真地說,“你會煮好吃的東西,會給我燙衣服,會餵我吃飯,會給我做很多事,你明明挺好的。洪仲嶙是個智商低下的傢伙,他不具備認識你有多好的判斷力,你為什麼要認同他的弱智行為呢?”
“小冰……”張家涵詫異地看著我。
“難道我說得不對嗎?”我不耐煩地說,“反正你的所有權歸我了,我已經有足夠的錢養活你了,至於性生活什麼的,書上說那是人類到一定年齡後會主動去追求的歡愉。我也不懂這是什麼意思,但如果你覺得有可能歡愉,那就去做好了,物件是不是洪仲嶙沒關係吧。做好之後你要覺得不合適還可以給他錢啊,算他付出服務好了……”
“小冰,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要不然我去宰了他,”我說,“但宰掉這個人會有一堆人來找我麻煩,你要我這麼做嗎?”
“當然不要……”他立即搖頭。
“哦,那就讓他活著好了。”我說,“不過從今天開始你跟我住一個病房吧,你的恐懼已經達到要危害你正常理性的程度,呆在我身邊,你就不用怕了。”
張家涵的眼眶又開始莫名其妙地紅了,但我看到他的紅眼圈覺得有點高興。
我最終下了結論:“你要快點好,我想吃你做的那種又酸又甜的魚,同意嗎?”
“好。”張家涵啞聲說,“好了就給你做。”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笑聲,我轉頭看過去,發現袁牧之跟洪馨陽正朝我們這走來,袁牧之不知道說了什麼,洪馨陽笑得花枝亂顫,看起來他們肯定一塊走過不短的路,而且談得很愉快。
我皺眉看著他們倆朝我走近,忽然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
“小原弟弟,我給你帶好吃的來了。”洪馨陽笑呵呵地舉起手裡的袋子,還沒進門就衝我大聲嚷嚷。
她笑靨如花,穿著一件鵝黃色的質地柔軟的裙子,襯著白面板顯得很好看。陽光灑在她身上,揹著光,她就如我的夢境中那樣只看到輪廓。我微眯雙眼看著她款款朝我走來,突然覺得腦子裡像被人用粗大的鋼針狠狠刺了一下。
我渾身一抖,死死盯著她的身影,耳邊突然間又想起夢境中的哭嚎,慘叫,那個充滿血和火的場面突如其來,再一次充斥我的腦海,連同那個令我厭煩的孩童的尖叫聲也再度襲來。我的腦子突然劇痛起來,我不得不雙手捧著它,大口大口地喘氣。
我突然想起來了,那個女人,死的時候,穿得也是這樣一件鵝黃色的裙子,那件衣服沾染了塵土和血跡,弄得汙穢不堪,但肯定是這樣一件裙子。
記憶的閥門突如其來被撞開,我驟然間看清了那個被人殺死的女人的臉,是她,就是她。
“小冰,你怎麼啦,小冰,小冰……”
身邊有人抱住我,焦急地呼喊,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有人托起我,吼叫著醫生。一雙柔軟纖細的手抓緊了我的肩膀,我疼得迷迷糊糊間看見洪馨陽的臉在我眼前晃盪。我咬下嘴唇,用盡力氣使勁推開她。
她一臉錯愕,我卻聽見自己的聲音,艱澀得就像生鏽的鐵鋸來回在木頭上拉動那樣難聽:“走,你走,離我遠點……”
“小原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