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墓誌銘都沒有。
或許是見她傷懷,葉亭宴搭上她的肩膀,正欲說些什麼,落薇卻反應劇烈,一把推開了他。
“不要碰我!”
片刻之後,她忽然回過神來,顫抖著嘴唇,混亂地道:“對不起,對不起,能不能……讓我獨自待一會兒?”
葉亭宴望著她,低聲叫:“薇薇……”
“求你了,”落薇捂住耳朵,腿一軟,便跪在了那塊神位之前,“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聽。”
他被她趕走,失魂落魄地離開竹林的時候才恍然發覺,如今在落薇的眼中,他既是少時開始對她有情意的陌生故人,又是為了宋泠歸來複仇的忠心屬下,這關係千絲萬縷、藕斷絲連,亂得一塌糊塗。
他從前還時常因為落薇的溫馴和拉攏而惱火,而她方才的舉動,卻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訴他——除了神位之上的人以外,她從未在意過旁人。
愛與欲分得清清楚楚,隔著天塹。
風吹過竹林,發出沙沙聲響。
葉亭宴倚在一棵光禿禿的樹下,抬袖聞了聞衣襟上的氣息,他從前很愛薰香,如今也沒改了這毛病,書房中常年燃著舊時愛用的香料。
那一縷被她捉住的長髮,原來是這個緣由啊。
他感覺幸福得有些眩暈,又有難以啟齒的膽怯和悵惘。
不等他多想,落薇便從竹林中走了出來。
她並沒有待太久,出來時也完全不見了先前的失態,面色雖有些微微的蒼白,但平靜了許多。
葉亭宴沒有瞧見她,還是落薇走到身後牽起了他的衣袖,他才遲疑著跟上。
落薇道:“尋個說話的地方。”
“說話的地方”便是不欲為他人所探聽之地,葉亭宴略一思索,帶她去了周楚吟佈滿了地圖和沙陣的房中。
落薇與他在案前對坐,先抬手為自己倒了一杯茶。
“這幾日臺諫可有動靜?”
葉亭宴將自己紛雜一片的思緒壓下去,回道:“自然,玉秋實死訊不遠,皇后便突發重病,御史臺還沒說什麼,諫院先有人遞了劄子。”
他清了清微啞的嗓子:“宋瀾這幾日稱病不朝,但總歸是拖不了多久,待他再上早朝時,臺諫必定一齊發難。”
落薇忽然道
() :“不僅如此,我還準備了一樁旁的事。”
葉亭宴怔了一怔:“我也準備了一樁旁的事。”
落薇微有詫異,很快道:“既如此,你我各自寫下,看看是否想到了一處,如何?”
葉亭宴欣然應允,片刻之後,二人交換手邊的宣紙,笑過之後置於一處。
全然相同的一個字。
——輿。
“輿之一字,天造獨車於器中,”落薇指著那個字,笑道,“朋黨之輩,將這一個字把玩得得心應手,我們便以此術攻之。”
她微微一笑:“昨日楚吟說,君王無德,朝臣便臨加膝墜淵之禍,這話確實是不假的。宋瀾在位三年,方才親政,玉秋實不在,必然極難壓抑嗜殺本性,此術不過也是為了將他假面揭破,叫世人看見罷了。”
葉亭宴介面道:“臺諫之後還有太學,六部本就空虛,屆時又兼人心惶惶,諸臣必定自危。你身後有燕氏兵將和清流士人,我身後有半個禁軍和守邊良將,天下輿論在此,便是天命在此,得失只在須臾之間。我們最該費腦筋的,不過是如何將宮變盡力扼在紅牆之內,不致傷及無辜。”
落薇沒料到他還能想到此處,讚許地點了點頭。
二人說得敷衍,未提到其中許多旁的艱險,譬如宋瀾不可能坐以待斃,真到極處,必欲拉著眾人魚死網破。
還有不安分的邊疆諸部,若見朝中內鬥,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