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少卿剛坐下的時候有些僵硬,一直在用眼尾偷看沈眠的反應,像是怕她因為他的出現不高興。
不時擺弄閃閃發光的袖釦,像朵花孔雀似的朝著沈眠眼前湊。
一頓飯背脊挺直,站起身都比沈眠快。
而且有意無意的避開腦袋上的縫合刀疤,像是怕被她看見。
給簡瑤一種……來見沈眠的朋友,不想給沈眠丟人的感覺。
在簡瑤看來。
陸少卿的一顰一笑,一喜一怒,似乎都被沈眠牽動著。
滿心滿眼都是沈眠這個人。
簡瑤分辨不出陸少卿從前遭遇這些是不是沈眠的錯。
因為沈眠和陸少卿這十幾年的事,她知道的真的太少了。
但並不妨礙簡瑤直接站在沈眠這邊。
這是她的朋友,第一個朋友,可能也是唯一一個朋友,簡瑤無條件的站在沈眠這邊。
而且陸少卿實在沒點介意的樣。
簡瑤想了想,一針見血:「為什麼在幫陸少卿復仇的時候就已經不打算和陸少卿在一起了還要回來?而且是陪在他身邊,和他住在一起。」
沈眠手背後,黑大衣垂地,整張臉幾乎要埋進墨綠色的圍巾裡,沉默。
簡瑤說:「為什麼?」
沈眠臉在昏暗的樓梯間裡白的發亮,低聲問:「陸氏娛樂公司裡的人都是陸家從前的員工,為什麼他們不叫我陸太太,反而叫我沈女士。」
「你從前對我來說是陸太太,現在對我來說是朋友沈眠,意義不一樣,稱呼自然要換。」
沈眠真的沒朋友。
年紀漸長後也沒機會去交契合的朋友。
簡瑤是她想要交的第一個朋友,沒想到,朋友也以真心相待。
沈眠感覺自己很幸運,選擇說實話:「陸少卿生病了,抑鬱症,病因是我,我要陪著他看病,讓他變回從前那個健康的他。」
簡瑤愣了下,皺眉:「陸總可不像是生病的人。」
氣色很好。
因為板寸的緣故,眉目舒朗,俊俏精緻,面色紅潤,半點病氣都沒有。
「快好了,現在是輕度……」沈眠加了一句:「向中度靠攏。」
簡瑤:「輕度抑鬱症可以自愈。」
「也不是,輕度向中度靠攏還是很嚴重的,需要我這個病因陪著開解,不然不好說……」
簡瑤打斷,帶了輕輕的笑和哄:「是嗎?」
沈眠沉默了,選擇說實話:「我回來還因為,我這個人不知道怎麼回事,只要知道陸少卿還喜歡我,多看他兩眼,多待幾天,我對他的喜歡就像是湮滅的炭火遞把草,就這麼死灰復燃,怎麼都蓋不下去。」
沈眠半張臉埋進圍巾裡,低低的,小聲的說:「捨不得離開他,怎麼都捨不得。」
簡瑤愣住,接著笑了,「捨不得就在一起啊。」
沈眠嘴巴蠕動了會,唇角不自覺的彎了彎,指甲掐進了掌心,「可我害怕。」
沈眠是真的覺得自己是個……災星。
她身邊的所有人,細數數,是所有人,好像都沒有一個好結局。
遠到自己的親生父親,親生母親。
近到自己的孩子。
沈落……是她一把手帶大的孩子。
但跟著她的時候卻體弱多病,虛弱瘦小,像是隨時會就這麼碎了。
離開了就好了,跟著嚴晉東的時候長高了,吃胖了,跟著季清,也長高了,胖了,再也不是從前那副虛弱易碎的樣子。
沈落還是其次。
最慘的是陸少卿。
沈眠在幫陸少卿復仇的那段時間,整夜整夜的坐在陸少卿的床上睡不著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