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低聲重複:“是命!是命!”
第 28 章
出來時見姜大哥的媽媽面容灰敗憔悴,慶娣欲言又止。
“不用勸我了,阿姨想得開。阿姨過了大半輩子,什麼沒見過?”姜鳳英拍拍慶娣掌著車把的手,嘴角甚至噙有一絲恍惚的笑意。“當年在內蒙,隊裡其他的知青都回城了,我因為懷著堯堯,最後一批名額沒趕上。後來沒辦法,只能去旗裡找他爸爸,回來沒有順道的馬車,半路下來靠走一步步走回大隊。那天走多了動了胎氣,半夜要生產,正是大冬天,晚上開始刮白毛風。我記得那是在內蒙八年間最大的一場暴風雪,颳了幾天幾夜。沒有醫生,只靠幾個當地的牧民幫忙,就那樣,在牧民家裡生下他。好歹這麼多年熬過來,也把他拉扯大了。只要留條命,再大的坎兒我們娘倆也能邁過去。”
周遭的車影行人象被隔了層玻璃,逐漸淡去。城市的種種呼吸聲幾不可聞。姜媽媽面容平和,目光如投向遙遠的記憶。
這個中年婦人,為了兒子前些日子還在法庭外打滾撒潑叫罵連連,這一刻,三分感嘆七分悲悵地,似乎已經認領了自己的命運。硝煙塵世裡,每一個人都曾經忠誠於某些信仰,如理想如愛情,堅不可摧、折腰不悔。她的夢想與愛情,光輝已隕,湮沒在那片草原上了嗎?然後又被呼嘯的白毛風,席捲而去,不留殘跡?
慶娣感同身受般,象被封裹在一個混沌的世界裡,無著落的近乎絕望的思念化作哀傷蔓延全身。
“阿姨……”
姜鳳英回過神,笑笑:“謝謝你了,慶娣。這些天一直麻煩你奔前忙後的。”
“阿姨客氣了。雁嵐她又要上班又要照顧她媽媽,我能幫上忙的儘量多出點力。以前景程……我們是很好的朋友。黃毛的照片我去印吧,都在放暑假,找同學幫忙一起到處問問,說不定很快有訊息了。”
話是如此,幾天後黃毛仍是遍尋不獲。即使姜鳳英找上黃毛家門,跪禮於黃毛父親面前也是徒勞。
那個早衰的中年男人同樣跪下還禮,臉上涕淚縱橫,“我那娃從小不聽教,我這個當爹的不知打過他多少次,可從他沒了蹤影,我也是擔著心,沒一天能放下啊!大姐,你起來你起來,不是我不幫你……”
從黃毛家出來,幾人神情木然。
姜鳳英先行離開去了上班,慶娣推著車,對姚雁嵐說:“我送你回去吧,看你臉色不太好。”
姚雁嵐強笑,“老是睡不著。”
“楊阿姨……好一點了嗎?”
姚雁嵐搖頭,“還是老樣子,像是還重了些。到吃飯的點就讓我去找景程,我不去她就發脾氣,怎麼解釋也不理,我每回只能去姥姥那裡躲一躲。”說著手掌摩挲著額頭,嘆息,“什麼時候是個頭呢。”
慶娣無能為力,只得沉默。
送雁嵐到了鐵路小區門口,慶娣說了再見,還沒走出路口,忽地若有所感,停車回望一眼。姚雁嵐依舊站在原處,見慶娣回頭,她輕輕一笑,午後的陽光透過銀杏樹葉在她披散的黑髮上灑下斑駁的光影,姣好的面容似是被聖光籠罩著,又有了些初見時的羞澀與溫柔。慶娣微怔,扯起嘴角也回了一笑,揮手離開。
她到家就立刻打電話給嚴華康律師,對於黃毛的失蹤嚴律師一般的束手無措。“像是從空氣裡蒸發了。親戚鄰居全不知情,去了找以前那間地下賭場的人,就沒一個和他交好的,一說起他不是搖頭說不知道,就是厭惡得提一提名字已經噁心死那種。我還沒見過人緣這麼差的人。”
“那嚴律師,如果說……”慶娣斟酌說辭,似乎極其不願提起這種可能。“如果說,這個人證只能放棄的話,會怎麼樣?”
好一會才聽見嚴華康說:“這個……慶娣,我估計脫罪是不太可能的了。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