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不可忍受。
散兵是三衛軍自從裝備了線膛燧發槍以後新近出現的一個兵種,這是一個特殊的群體。他們不再向線陣步兵一般,拍著整齊的佇列,隨著鼓點前進和後退,動輒一併齊射。
顧名思義,散兵便以散而著稱。與此同時, 散兵的編制組成也與以往的指揮體系大相徑庭,第一次出現了陌生的名詞,其中十人為一班,三班為一排,三排為一營,以此遞推下去,均以三為基礎。不過其後那些紛繁複雜的名字,田衛門卻記得不太靈光了。
田衛門本名叫田川衛門,加入三衛軍後一直與姚啟聖同處,但姚啟聖覺得田川衛門這個名字太過招認恨,畢竟人人痛恨倭寇,誰又願意和一個倭人為伍呢?所以,姚啟聖將他的名字去掉了一個川子,自此世上少了田川衛門,多了一個田衛門。
田衛門在十幾天的功夫裡,以手中的遂發線膛槍一連射殺了十三個佐領,兩個牛錄章京,被林將軍在全軍面前褒獎,並升為班長。現在他有了九個部下!
雪越來越大,田川衛門小心翼翼仔仔細細的用油紙將遂發機關包好,如果讓雪水滲了進去,火槍就無法自動發火。他已經一連在林子裡潛伏了一天一夜,從大雨到大雪,一直忍受到現在。
先前有跡象顯示,清軍會由此處經過,如果能趁機再搞掉幾個大官,便可以晉升為排長了。田衛門對升官有著一種近乎偏執的 變態,連打起仗來都不要命的架勢。
這就苦了他手底下的九名散兵。不過,三衛軍中風氣甚正,向來以能吃苦而聞名著稱,即便再難忍受,也沒人敢公然說自己要撤出戰鬥。三衛軍的榮譽不允許他們這麼做,就算死也要死在戰鬥中。
“來了,來了!”
一陣低低的驚呼,立即將田衛門從朦朧狀態中警醒,看到一隊人馬在深可及膝的大雪中艱難的行進著,於是兩眼放出了幽幽的光輝,就像見到了獵物的孤狼一般。
“準備射擊!”
他撕掉了槍身上的油紙,將線膛火槍按照操典裝填好,又把槍身架在面前的樹杈上,瞄準了林子外面的清軍。這種線膛燧發槍的有效射程在兩百步以內,這個距離已經足夠他們在進行射擊後成功逃脫清軍的追擊。
一名騎在馬上的棉甲將軍出現在田衛門的視野中,直覺告訴他,這是比以往任何一個獵物都要顯赫的人物。
心頭莫名的一陣緊張,緊貼在冰涼槍身上的手心竟然滲出了冷汗。在經過漫長的等待後,那個棉甲將軍終於進入了有效射程之內。
“所有人,準備射擊!”
片刻之後,清脆的槍聲噼裡啪啦響起,射擊完畢後,趁著硝煙還未及散開,田衛門極為利落熟練的從林間爬起來,催促著其他士兵。
“快,快,快撤,別被清軍咬住!”
最近,清軍的反應快了許多,已經有許多散兵因為躲避不及,被清軍抓住虐打致死。因此,田衛門的班在進行了一次射擊後,甚至連戰果都來不及檢視,便急急忙忙的向密林中撤退。
……
槍聲驟然噼啪響起,騎在馬上的多鐸只覺得大腿上,肚腹上傳來陣陣鑽心巨痛,他猛然意識到自己中槍了。
身旁的披甲兵立時亂成了一團,多鐸咬牙忍住身上的疼痛,怒喝一聲:“都慌什麼慌?本王沒事,繼續行軍!”
大軍撤退時,最忌出現亂子,多鐸不能讓這種情形出現。
在大雪連天的密林中,缺少棉衣和補給,他只能選擇暫且撤出朝鮮國的密林,在鴨綠江邊等候盛京的補給,然後再做打算。
一連走出去十里地,多鐸只覺得半邊身子都已經麻木的失去了知覺,他想活動一下手腳證明它們還是完好的,但身子卻突的不由自主歪了過去,壯碩的身子轟然跌落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