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信一愣,是啊,這些事自己不是沒揣測過,但卻從未認為眼前這黃小弟會對他有不軌之念,也很難生出惡感。
長衫公子可能本就沒打算聽他回答,虛弱的喘了幾口氣,又自顧自的說著:“小弟那日在陽和衛請李兄一晤其實便想將此事說清楚,但終究是到了臨頭又起了畏縮之心,怕李兄不信才留書一封,將整件事詳述其中,這也才,這也才在今日前來相見。誰道人算不如天算,你終還是沒看到。”
李通道:“還說這作甚,李信若不信你,還會邀你來吃這麥酒羊肉?勿要多想。”
聽李信如此說,長衫公子不但沒露出欣慰之色,反而呼吸急促了起來。
“幾家商社不想李兄來晉,小弟雜身其中,左右為難……”
果然應了李信心底隱隱的猜測,的確是有人不想自己來大同赴任,這黃小弟萍水相逢卻幾次出手相助亦可看出他一片用心。李信孤身一人來到明朝,雖然身旁也有陸九這樣的兄弟死心塌地追隨,但本質上是孤獨的,如此一番際遇使他驟然間竟生出一絲知己之感。
“小弟心意李信知曉……”
長衫公子又是搖頭,“小弟這次來,還有更重要的事……”
“什麼事還及得上把身體養好,有事明日再說。”李信想讓黃小弟儲存體力好好休息,想來他此前一直強吊著一口氣,直到被烈酒激到,整個身體便如潰堤般散了。
“不,一定要現在說,有三樁事關乎李兄身家性命……”
李信愣住了,一種不詳的預感突的升起。
“第一樁事,大同鎮總兵的人選已經定了下來,還是王樸。”
在聽到王樸這個名字的時候,李信絲毫沒懷疑這個訊息的真實性,他所憂慮的是王樸此番復任大同總兵,對三衛來說是福是禍一時之間還想不通透,但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王樸的到來就三衛而言絕對不是好事……
只聽黃小弟時斷時續的道:“這個王樸,背後是劉宇亮,劉宇亮此前與晉中幾家商社多有勾結,已經被皇帝重新啟用,雖不再是首輔,卻還是內閣大學士,備受聖眷。他,他來了肯定不會和李兄為友。”
李信心中巨震,雖然對於幾家晉商是在背後暗算他的主謀早有準備,卻無論如何想不到前首輔劉宇亮竟然是這些賣國賊的後臺和保護傘,難怪在京師重地,紫禁城之側,便有神秘人敢於明目張膽的行刺自己。先不去想劉宇亮是如何從詔獄中重拾聖眷的,單單此人手腕之陰毒便讓人不寒而慄……李信意識到背後問題的嚴重性,困難遠超心中所想。
“第二樁事,大同知府熊開元亦是劉宇亮一系,幾日前他正式向朝廷上書,參劾李兄翫忽職守,坐視瘟疫擴散,糾結流民,意圖不軌。”
我勒個去,見過不要臉的,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李信氣的直嘬牙花子,惡人先告狀也不能告的如此下作吧,明明是他熊開元有意陷害在先,又是自己替他擦屁股,收攏了災民,現在倒好,這貨竟然反過來倒打一耙。
但這都不是問題的關鍵所在。
“關鍵,關鍵是這流民二字……”
黃小弟說到此處一陣咳嗽,便說不下去了。李信已經心如明鏡,流民和災民一字之差,背後隱含的意思卻差上十萬八千里。流民二字只會讓皇帝想到糾纏折磨了他十二年的高、李、張流賊。而他李信又是馬賊出身,如何能讓生性多疑的皇帝不生了戒備之心?而他李信在朝中沒有半分根基,能破格做到這個三品總兵全靠皇帝一力支援,用文官們的話講,這叫倖進之臣,沒了聖眷就狗屁都不是了。熊開元這一計窩心腳踹的那叫一個狠和準。
“李兄還,還要早做綢繆……”
李信忽然想起還有第三樁事沒說,心裡不由得打起了鼓來,都說“漏屋偏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