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融的燈光將梅花前他的容顏,朦朧出清逸的高潔和孤傲。時而有雪花落在梅瓣上,又很快消融。
她站在他的身後,心裡升起一抹輕憂。他一定是有心事吧?今夜的他,出塵脫俗,似是隱者逸士。他此刻不該如此,反常之舉必有原因。她不能再去關切,她已經讓自己放下。
他沒有看她,對著一株梅花輕聲說道:“你知道麼,太后給我賜了婚,是清平公主。”
她猛的一愣,強壓下心頭的波動和驚詫,還有淡淡的感傷。明知道這是必然會有的事,但真的聽見到還是在心裡重重的一擊。因為,感情,從來不是由著理智的規勸,它任性,莫名其妙,讓人無可奈何。但幸好有理智給它束縛,就象是遠空中的風箏,它仍然有線。她越發堅定了自己的意念,割捨已是破釜沉舟的必然。
“百花之中,大約花期最早的是迎春,最晚的就是梅花了。”他沒有回頭,不願看她此刻聽聞賜婚的表情,他只是看著梅花,又道:“梅花開的雖晚,文人騷客卻詠詩最多。”
她聽著他近乎自言自語的話,眼前的雪,似乎越來越稀疏了,只下了一個時辰就要停住麼?
他放下燈籠,回頭看來。燈籠垂在他的腰側,光線黯淡下來,他的容顏模糊不清,越發讓她覺得遙遠。
“晚一些的東西也許更好,就象梅花。”
她蹙了眉頭,不太確定他想表達的是什麼?
他頓了頓:“你能等我一段時間嗎?我能給你的,也許有些晚,但一定很好。”
她慌張的無法回答,沒想到他會明明白白地說出來,會給她一個明確的許諾。她心裡幽然湧起一份感動。這份不求結果的傾慕,因為有他的這一句話,而沒有了遺憾。
他見她沒有回答,低聲道:“我知道你自愛明智,安分淡泊。不能改變的東西我無法去選擇,但你會是我心裡最特殊的一個。”
是最特殊的,但終歸不是唯一的。這已是他能做到的極至,但不仍然不是她的選擇。。。。。。他很坦白,她也很明白。所以,這份感情唯有無疾而終,化為回憶,或者深埋,或者遺忘。
她迎上他的目光,長吸一口氣,柔聲道:“王爺說到梅花,奴婢不由想起梅妃,玄宗私下偷送她一斛明珠,她還回去,並寫了首詩附上,我記得中有兩句是:長門自是無梳洗,何必明珠慰寂寥。”
她清麗透徹的眼眸,帶著和她年花不相襯的一份洞悉明曉。他凝視著,心扉間如雪落上。
她低聲又道:“我還見過一位乞丐,討了一個紅薯分給他妻子半個。在我心裡,那一斛明珠,倒比不上那半個紅薯。”
他定定的看著她,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淺淺一笑:“王爺是成大事的人,清平公主正是王爺的良配,異日可與王爺並肩君臨天下。司恬要恭喜王爺。”
他悵然無語,他給不了她想要的,但是他又捨不得放手。她道賀的語氣十分真誠,是真心的為他歡喜。
他還是不甘心,將燈籠提高,看著她清亮美麗的雙眸,幽幽道:“你難道對我,一點情意也沒有?”
他的眼睛清澈明亮,她錯開目光,淡然道:“王爺這樣的人物,又有誰不會動情呢?司恬很有自知之明,也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家敗之後,我也看透榮華富貴不過是浮雲,我不喜歡權勢,也不喜歡太過複雜的生活。我只想和母親一起,有著父親母親那樣的生活,一生有一人相守,就足夠了。”她的嗓子有點哽,很多話,是永遠都不會說出來的。
他使勁吞嚥了一口喉間的悶鬱,壓抑著心裡的失望。此刻,萬籟無聲,兩人明明站在一起,心頭卻都有一份別離之感。
雪無聲無息,梅暗香幽冉。
對她來說,這份感情緣於一場雪,終於一場雪,朦朧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