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死了的孩子與其埋在土裡,半夜教野狗刨出來吃了,倒不如……倒不如,煮了分食,也好活幾條人命。前日有孩子死了,便,便這般……我實是不忍我的孩子,怎的也要教他入土為安,早日往生了才是……。”
聽了這一番話,阿月已是支撐不住,幾欲癱倒,捂著嘴淚水漣漣。穆清閉起眼,腦中卻如何都掙脫不掉那婦人所述的場面,腹中一陣陣地翻江倒海似的波湧。
阿達瞧著那邊情形不對,從車轅上跳下,持著馬鞭便過來,只將那婦人說的話聽了後半截,低聲向穆清道:“娘子莫管了,回車上去罷。”
那婦人一聽她要走,上前便拖拽住她的裙裾,伏在她腳邊嘶啞著喉嚨哭喊道:“娘子大恩德,且可憐可憐我那孩子……娘子是不知,他們,他們,竟是將死去的孩子扔進大石臼,搗碎爛了,煮湯羹……”
阿月再忍耐不住,俯身在一邊直嘔,穆清亦是被驚得倒連連倒退了幾步,險些跌坐在地。那婦人也不知餓了多久,並無力拉扯,伏倒在地下哭得撕心裂肺。
“休要再渾說!”阿達厲聲制止她再說下去。話音方落,遠處跑來幾名漢子,一望便知也是受著飢的,瞧那情勢,果真是衝著那孩子的屍首來的。婦人回頭一望,發了瘋一般晃著腦袋,疾呼起來,“娘子,娘子,他們來了!”
婦人絕望地撲倒在孩子屍身上,以身護住,趕來的幾名漢子眼睛緊盯著地下躺著的孩子,面上的神情渴盼急切到猙獰,只向穆清狠狠地瞥去一眼,圍上前就要掰扯開那婦人。
“阿達。”穆清轉向阿達,卻無法言語下去,驚駭愕然,一時竟是口不能言。
阿達自明白她的意思,抖開手中的馬鞭。一鞭子不偏不倚,正劈落在婦人與那幾名漢子之間。那幾名漢子怒瞪住阿達與穆清一行,一副目眥盡裂,隨時要撲將上來的意思,其間兩人仍去扯那婦人,另三人凶神惡煞地往前跨步便要去抓馬鞭的鞭梢。
阿達怎會教他們近身,揮動開馬鞭。帶著風聲劈過去。“啪啪”兩聲脆響,旋即兩名漢子淒厲慘呼聲便壓過了鞭響,那兩鞭正落於兩人的腳面上。痛得他二人蹲縮下身,抱著腳哇哇直叫。
阿達重重一嘆,收回馬鞭。念在他們也是教饑饉矇住了心,才滅失人倫。故他仍存了一絲憐憫,不忍傷他們太過。甩出鞭子時卻是拿捏著力道,若非這層意思,這兩鞭子豈是他們倆能受得住的,必要殘毀了雙足不可。
那邊正推搡拉扯那婦人的二人。瞧著情形不對,也知曉駭怕,撇開婦人和孩童屍首。一步步向後退去。
“阿達,且先替她去葬了這孩子。”穆清撫了撫胸口。壓下驚懼胃逆,豎起眉毛,強作剛硬瞪向那幾名漢子,狠道:“哪一個,若敢再難為與她,敢私下再從地下刨出那孩子來,便莫懼怕作這鞭下的新魂!且不必費事將你們投進那大石臼內研碎了,只消這鞭子,便能生生使人爛作肉泥骨齏。”
婦人匆匆忙忙向穆清磕下兩個頭,一把搶抱起地下孩子的屍身,緊緊摟在懷中。那幾名漢子震懾於阿達手中的鞭子和穆清的訓斥,立在原地不敢動,仍不時偷眼向那孩童瞟去。
“可聽明白了?聽明白了便緊著走!”穆清峻厲地一指那幾人,唬得他們邊向後散邊忙不迭地點頭,口中含含糊糊地應著。地下抱著腳呼痛的兩人亦跛瘸跌滾著逃開去。
阿達帶著那婦人往別處去開坑填埋,穆清同阿月重新坐回車內,阿月仍在低低地啜泣,過了許久,才拭去腮幫上的殘淚,輕聲道:“這世道不堪至此了麼,竟要食人果腹。走獸亦知同類不相食,當真連獸性都不留了。”
穆清心裡也不得好受,卻不至於像她那樣慌亂,不得已拿話開疏了她幾句。暗自嘆著若是早幾年,見了這場景,何嘗不是同阿月一樣驚懼不定只會墮淚泣訴,情難自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