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蒼卻跳開身去不肯受,只冷冷地說:“罷了。罷了,我且並無甚損傷,既是誤會,明朗了便好。如今天熱,還不趕緊著令逝者入土為安。”
三人抬著木板羞愧地離去,圍聚著的眾人見熱鬧已看完,便也三三兩兩的散開去。那副尉因認得穆清。又見鬧事者都散去。才慌慌張張地上前來與她搭話,引著她往營中去尋英華。走了沒幾步,阿柳一把拉過趙蒼問:“七娘方才飲下當真只是咳疾藥?可會有損傷?”
“莫怕。最尋常不過的咳疾藥。”說到這藥,此時他回過生魂來,頓覺有些後怕,指著穆清道:“你這女子膽忒大。幸好這弟兄三人只是蠻橫,倒無奸詐狠毒。如果遇到那奸佞之人,非要嫁禍於我,有意在湯藥中落些毒,豈不枉送了性命?”
“故我特意要先生先嗅辨過才敢飲。”穆清回過頭笑道:“我亦問了先生。可否盡信,先生斬釘截鐵,我自然是無疑無懼的。”私下卻覺著好笑。這人果真是個痴的,大暑熱天的。別人圖省事躲懶尚來不及,他倒好,得閒也不歇著,竟為了收集病症例項,不收分文地替人瞧病。
趙蒼揉了揉鼻子,訕訕地笑著低下頭,口中不言語,心中卻是瞭然,若非她緊要關頭替自己出頭辯解,又以身試藥,自己今日不死恐也難保全,內裡自是萬般感激又欽服的。
校場上依舊亂哄哄地兩人一組對戰,阿達眼中一亮,不住點頭,“沙場上自是保命為首要,隨後是狠勇,這樣操練兵卒的,必定是個愛惜兵將的。”那副尉遣人去通報,不一會兒,英華自校場那一頭風風火火地跑來,阿達見著她一身精煉裝扮,臉上頓起了掩不住的笑意,也不待她來問候過,便匆匆道:“許久不試她的身手,也不知這小丫頭如今有否進益。”話音剛落,人已縱身場內,遽然向英華探出招式去。
英華原是興沖沖地往穆清這邊跑,全無看到阿達已從馬車的車轅上躍下,待她有所覺察時,阿達的拳頭已在她鼻尖下了,再要止住腳步已然來不及,便徑直側過上半身,腳下亦跟著後撤,極是機敏。不消幾個回合,兩人已在場邊纏鬥到了一處,引來周圍兵卒圍觀叫好。
一時又有人起鬨,高聲囔著英華尤擅刀劍長戟一類的兵刃,緊接著便有人向他們拋去了長刀。果然,長刀到了英華手中左右迅速地劈刺,反射著陽光不時閃出銳光,勢如雷電。場邊金鐵相碰之聲,歡叫鬨鬧之聲,喝彩鼓動之聲不絕於耳。
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阿達已將長刀在左右手換過幾輪,由開始的攻勢變為了防守,腳下步子也漸緩了下來,偶有一兩個錯頓。即便連穆清阿柳這些看不懂招式的也能瞧出,阿達已在刀光交錯中進一步退三步。又撐持了一會子,就見英華猛地帶住了長刀,氣吁吁地往一邊跳閃,邊練練擺手道:“不頑了,不頑了,哪有這樣往死裡逼的。”
達亦向一邊撤開身,同樣大口呼著氣,笑稱,“過進益了不少,狠勁也帶上了,只不能持久,一拖久便心浮氣躁。一觸而發固然重要,若耐不得長久難免自身受損,仍需再打熬打熬。”
校場之上忽然金鐘大作,方才還在嬉鬧呼喝的一眾兵卒霎時退散了個乾淨,只短短一兩息,場邊已無人駐留,皆於場中就了各自的佇列排好,一眼望去終於是阿柳所盼見的齊整方陣了。高臺上站著一名淺綠服色佩銀帶的將領,按著服制看應是位翊麾校尉,正肅著臉俯瞰著。
阿達不禁撫掌點頭大讚。
午後天邊堆積起厚厚的雲層,遠遠的地方有隱隱的轟隆聲傳來。穆清既見過了英華,看她一切俱好,再望望天色有變,便催促著阿達套車回去。還沒出得校場,老遠就見一騎帶著黃塵過來,雖隔得遠,塵土迷眼,身形不定,她仍能一眼認出那身影正是杜如晦,忙喊駐了阿達,從車上下來,立於車邊等他近前。
杜如晦離著車還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