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賀遂管事小心翼翼地輕喚了她一聲。
她依舊呆坐著不動,麻木渙散地問出一句,“他究竟往哪去了?”
賀遂管事從那兩名護院處大略知曉了些,重重嘆道:“只知是隨唐國公走了,往哪處,阿郎執意不教我知。”
穆清回頭望了望他,“賀遂兆人在何處?”
賀遂管事低頭沉默了一陣,“已是許久不見,自今歲初春離家至今未歸,不知他身在何處,是否安好。”
“我五月中於淮陽郡見過他,平安無恙。接後他便往弘化郡去了。”賀遂管事的神情教她的心狠一揪,倒也自失望落魄中回過精神來。
確鑿了他確是隨唐國公離去後,也就容易些了,只打探唐國公的訊息便是了。
她長長嗟嘆一聲,原想揮一下手,卻因連日抓握馬韁,手臂崩得過緊,此時已無一絲氣力,只抬起幾分,便擱下了,“罷了,自去歇罷。我累了。”
賀遂管事的身影沒於漸黑的曲橋上,穆清緩緩地站起身,摸著黑,往屋內挪去,也不洗濯,一頭倒栽在床榻之上,床上的被衾似還有些許他身上的氣息,她埋臉於被衾間,使力深吸幾口,險些窒過氣去。
隔日穆清往唐國公府去了一回,叩了半天門,才有一名老僕慢騰騰地出來應門,卻並不開大門,只在大門邊的角門上開了一扇小窗,探頭出來。聽見打聽唐國公的去向,那老僕嘿嘿譏笑兩聲,懶散道:“主家的去往,怎會同咱們這末等的說起,不過看守門戶罷了。”
說著便要關攏那扇小窗,穆清忙以手架隔住,“老丈當真不知麼?敢問府中還有何人在?”
“皆走盡了,只剩幾個看守的,其餘一概不知!”那老僕不耐煩地一把推開她的手臂,冷冷地撂下一句,便砰地關攏了小窗,任怎麼叫也再不肯出來說話。
她無法,只得繞著唐國公府徘徊了兩圈,幾個角門皆教她叩喊過,不是無人應答,便只推說不知的。她怏怏地往南市康三郎的酒肆去,樓下的鋪面內的胡姬瞧見她來,忙笑迎上前招呼,“七娘來了麼。”
穆清胡亂點頭寒暄,跟著胡姬進了店鋪,酒肆的經營日漸淡下去,店內無甚客,她往裡頭瞧了瞧,問道:“康三郎呢?”
“三郎往南邊去了,已去了有個把月,也不說何時能回。七娘有話要遞予他麼?”胡姬客客氣氣地回她。
她腦中只響著一個聲音,康三郎亦不知曉。許是天意如此,若唐國公離城時,康三郎恰正在城中,依著他,定是要打探出些訊息來的,偏生他並不在。
穆清撇下那胡姬出門離去,一路胡思亂想,恍恍惚惚就回了思順坊的宅子;只覺許久未曾有過這樣的懊喪,上一次失魂落魄是何時,如何也憶不起來了。這些年為著不帶累他,為了能在苦境中伴著他,她一味地迫著自己堅忍果決,樁樁件件皆擬著他的做派行事,每至力不從心,感到自己再也不能了時,總還咬牙盡力再試,竟從不知自己的根底究竟何在。
每常嬉說趙蒼行醫成痴,而今她為了相隨相伴於他身側,或只因那句“自此只你一人”的許諾,執念一起,終成痴傻,大抵與趙蒼之痴相類。
一連幾天,穆清沒再出去,每日緘默沉寂地在宅中緩緩走動,或在杜如晦書齋中定定入坐,想事想得出神。
賀遂管事每日絞盡腦汁翻出些事由來同她說話。前日才問過她可要在正屋後頭的小園子裡擺放應季隨景的菊花,昨日又問她英華舊日住的屋子是否要換上冷天懸的夾層帷幔。
今日見她靠坐著半榻,目不轉睛地瞧著一塘子的殘荷,整半日不曾動一動。賀遂管事怕她神傷太過,心念一動,上前問道:“這蓮既已敗了,明日我喚那花匠來清理了,起了新藕,疏浚塘底積淤,明年開春好再種下……”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