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切抵抗,仰躺在流血的大地上,面朝著湛藍的夜空,等待著死神擲下命運的骰子。
刀光劍影裡的天空很美,很靜,很遼遠,遠得好像要脫離人的視線而去,去到那永不可及的宇宙的深處。耳邊的廝殺聲正在漸漸地遠去,遠去,直至不可聞。生命的活力一點一點從軀體裡被抽去,抽去……直到失去意識……
不,我不能死!
蘇薩突然從噩夢中驚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低矮的帳篷裡,油燈掙扎著發出微弱的光芒。外面是呼呼的風聲,如鬼笑,如狼嚎。
蘇薩坐起來,心依然狂跳了好一陣,才漸漸平息下來。剛才那個夢中的情境,蘇薩畢生也不會忘記,那是他參加的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戰鬥。那次戰鬥讓蘇薩深深的體會到了戰爭的可怕。戰爭,決不是鮮花與勳章,決不是偉大的夢想和不朽的功業,更不是勇氣、憐憫或者正義之類。戰爭就是戰爭,是血與肉的盛宴,是刀與劍的殘殺,是碾碎生命黃豆的石磨。任何漂亮的說法都掩蓋不了一個殘酷的事實:戰爭是以生命為代價來進行的。
蘇薩痛恨那些用別人的生命作為籌碼來贏取自己的賭金的人。
所以他才會在看到土撥鼠時那麼溫和。因為他從男孩身上,隱約看到了當初那個在戰爭漩渦中無助掙扎的自己的影子。
所以他才會領命出使卡里波里。如果王國的和平要靠劍與血才能締造,那麼即便是和自己擁有著同樣夢想的裡貝卡和老宰相,也讓蘇薩痛恨。
一定要透過和平的手段,換來和平的王國。蘇薩在心裡對自己說。
正這麼想的時候,呼呼的風聲,突然夾雜了一種奇怪的聲響,引起了蘇薩的注意。
那種聲音類似於人的粗喘,忽遠忽近,若有若無,混在風聲裡,如果不是刻意去聽的話,根本不會注意到。然而,蘇薩沒有放過它。他角鬥士的敏銳直覺告訴他,一定有什麼地方不對。
蘇薩爬起來,穿上皮甲,操著戰錘,鑽出了帳篷。滿天星輝一下子撲到了蘇薩面前。
無須提燈,藉著星輝,巨石陣的輪廓在深藍的背景下清楚可見。蘇薩記得,戴維和“灰鬍”是在山頂那方最大的石頭背後生起了篝火守夜的。蘇薩臨睡前還給他們送去了毛毯。身強力壯,樂天愛笑的灰鬍還拍拍他的肩,大聲說:“放心,交給我們。小夥子們就好好地睡吧。”
真是個招人喜歡的老傢伙。蘇薩心頭泛起暖意,下意識地往山頂篝火那邊望去——
篝火黯淡,隨時都會被山風吹熄的樣子。戴維和灰鬍似乎忘了新增木柴。
不對。蘇薩心裡突然閃過不祥的預感。
他握緊戰錘,加快腳步,在磐石間跳躍著前進,趕到了山頂。
巨石的背後,篝火依然撲騰,篝火邊的人卻不見了蹤影。
蘇薩心頭一寒,飛快地向四周掃視。林立的巨石像怪獸一樣包圍著他,每一塊巨石的背後,似乎都躲藏著鬼祟的魔物。只是不見戴維和灰鬍。
興許是找地方方便去了?不對,要方便,也只會是一個人去,肯定會有一個留守的。現在兩個人都神秘失蹤,一定是出事了。
蘇薩的手心裡沁出了涼汗,又被山風隨即吹乾。他俯身從篝火中抽出一根燃燒的木棍,舉在手裡,另一隻手提著戰錘,飛快地趕回帳篷區。一邊走還一邊高喊:
“戴維——灰鬍——戴維——灰鬍——”
喊聲一出口,便被山風吹散了。沒有人回應。
蘇薩趕到休倫的帳篷外,用戰錘敲敲固定帳篷的繩索,大聲叫醒休倫:
“快醒醒,休倫,可能出事了。”
“誰啊?深更半夜的!”帳篷裡傳來休倫不滿的嘟囔。
還好,能回答說明起碼休倫沒事,蘇薩稍舒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