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日問過大夫了。”
他說完,翻身下床去換官服,片刻後,從屏風後不苟言笑地走出,與生俱來的威嚴,哪裡有半分昨夜委屈的模樣。
“夫人,我去上朝了。”
他最後說了句,隨後消失在沈桑寧的視線中。
留她在床上愣神,昨夜明明是看他睡著了她才閉眼,怎麼就讓他鑽到榻上來了?
房外,紫靈適時探進屋,“少夫人,今早二公子要遠行,除了世子不能相送,府中人都要去送,連那位也要去呢。”
那位。
不細說也知道,是被禁足的二少夫人。
紫靈頓了頓又道,“世子雖不能相送,但聽說昨夜世子單獨去送了二公子,哦不對,不是單獨,四小姐和湘煙小姐也去了。”
偌大的公府,宅院裡的下人嘴巴是最快的,主子沒特意囑咐過不能說的,那就都在八卦範圍內。
沈桑寧聽聞,沒有露出異色,昨晚裴如衍何止是去送了,看樣子還被裴徹抱著哭了呢。
這場面,她難以想象。
辰時一刻。
府中所有人在前院匯聚,段姨娘叮囑裴徹要保重身體,“你第一次離家,就這麼遠,又是孤身一人,切記凡事不要逞強,身體最重要,姨娘只盼你平安歸來。”
段姨娘越說越傷感,忍不住抽泣起來,被段湘煙扶著。
段湘煙面色如常,偶爾被裴寶珠瞪兩眼,彷彿在罵:小妖精,還挺能裝。
裴寶珠臉上是藏不住事兒的,沈桑寧見了,稍微聯想前世,就大致猜出了昨夜發生的尷尬事。
與裴寶珠不同,段湘煙是能藏住事的,至少青天白日還是那副膽怯到不敢做任何事的模樣。
虞氏早就讓管家備好了馬車和一路乾糧、衣物,該有的一應俱全,不曾落下一樣,還從賬房支了銀票,塞給裴徹,“這一路過去跋山涉水,不要心急,若遇到難處或麻煩事,寫信回來,若是急事,或在當地找裴氏、虞氏的旁支族人,報上我與你父親的名諱,他們都能幫你。”
“多謝母親關懷。”裴徹微微紅腫的眼睛裡,帶著感激。
沒注意到,身側段姨娘逐漸黯淡的面色。
段姨娘剛從袖中掏出什麼,見到虞氏給的銀票,她又塞了回去。
裴徹正欲告別眾人,虞氏忽然開口,“段氏,你這兩人忙裡忙外,你給徹兒準備的東西呢。”
段姨娘一愣,有瞬間的不可置信,“我,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平安符。”
說著從袖中拿出一個荷包,遞給裴徹。
段姨娘的丫鬟拎著兩大袋包袱出來,都是段姨娘覺得有用的東西。
裴徹不忍拂親孃好意,但馬車又確實放不下更多東西了,於是就從中取出秋衣帶上。
一行人將裴徹送到門外,他的視線略過門前所有人,在沈桑寧身上迅速移開。
他低下頭,正準備上馬車,此時沈妙儀才款款趕來。
若不來,都沒人將她記起。
“二郎。”
沈妙儀的聲音遠遠傳來,裴徹一早上的好臉色瞬間消失。
她渾然不覺,施施然走向他,在人前裝得一腔情深,“我今日起遲了,差點沒趕上送二郎,二郎此行一定要保重,我相信你能早日掙得軍功,光宗耀祖,我和孩子在家等你。”
沈妙儀是頭一個說他能掙得軍功的人,但裴徹一點都不高興。
他冷眼道:“安分守己。”
只留下四個字,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
直至馬車駛離,沈妙儀還站在原地,仰起頭呼吸一口新鮮空氣。
自禁足以來,真是悶得慌。
今日多虧裴徹離家,她才有機會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