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你嘆什麼氣啊,”玉翡沒由來地心焦,從荷包裡取出碎銀子,“有話就直說嘛。”
大夫推拒銀子,“剛才已經結過了。”
不能再收了,拿的夠多了。
“我只一句,夫人切忌憂思,對她現在的身體沒有好處,更不能受氣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恐會殃及性命。”
大夫摸著鬍子,慎重地叮囑。
如此,既替患者保了密,也沒有撒謊,畢竟胎兒的命也是命。
玉翡聽之駭然,不敢想象少夫人竟憂思至此,趕忙將大夫請了出去,隨後趁著夜色,與在院外等候的護衛長低語幾句。
“大夫說少夫人憂思過度,如若再受氣,恐會殃及性命,這個節骨眼上,世子和少夫人還在鬧矛盾,你一定要將這話原原本本傳達給世子,世子可不能再惹少夫人生氣了!”
主屋,門窗緊閉。
紫靈站在一旁,很不解,“少夫人,懷孕是大喜事,為什麼不告訴世子,說不準世子一高興,就不同您置氣了。”
“他對我誤會頗深,縱使因懷孕一時讓步,也無法真正解除誤會。”沈桑寧平靜地訴說。
其實她更不願聽見的,是萬一,他對她的孩子也有了猜疑。
與其如此,不如不說。
紫靈見她如此,亦愁苦起來。
自打在聽風茶館外,與少夫人走散回來後,世子和少夫人就變了。
“您和世子到底鬧了什麼誤會,有什麼是說不開的呢?”
紫靈的哀嘆就在耳旁,沈桑寧低頭,看著自己平坦的肚子,才一個多月,還沒有顯懷。
這是重生以來,她一直想要的孩子。
“紫靈,胎兒要三個月才算坐穩,胎沒坐穩前,懷孕之事不許傳揚出去。”
沈桑寧抿抿唇,眉目期盼,“我要給孩子取個名字。”
前世,她的長子單名一個文字。
她在長子身上傾注了諸多心血。
裴徹常年不在家,隨時有可能埋骨沙場,故而沈桑寧一日不敢鬆懈,嚴格要求長子,期盼他將來能撐起門楣。
到了冬日裡,都恨不得代他讀書。
他苦,她也一直陪著。
家無嚴父,她又怎麼能當慈母?
苦讀十餘載,最後縱然是獲得了不錯的結果,可長子卻對她埋怨頗深。
再後來,他看上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沈桑寧當然不肯。
雖然後來,長子還是順著她的意,娶了知書達理的大兒媳。
可母子間的感情,卻不復往昔。
重生以來都不願回首的事,再次念起,沈桑寧胸腔中都似升起一股濁氣,嗆了又嗆。
母子間矛盾很深,可縱使再讓她失望,那也是她撫養長大的兒子。
但此生,她的孩子不可能再取文字。
她和裴如衍生不出裴文。
兩個孩子,都是兩個獨立的人,她的情感不會轉移,只會重新投入。
夜裡,躺在榻上,沈桑寧都還在琢磨孩子的名字。
這是歡喜的。
她的手指在肚臍眼上打圈,這個孩子也是上天的選擇,上天的賜予。
物競天擇,裴京擇?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裴景行?
也有可能是女孩,畢竟今生軌跡也不同了。
如果是女孩的話,叫灼華也很不錯,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
沈桑寧想著想著,突然傻笑一聲,拉過身側的薄被,難得主動地,將肚子蓋住。
歡喜的,失了眠。
今夜難眠的,卻不止一人。
夜半,一抹人影赫然出現在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