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門後,封閉的靜室內悄然無聲。
只有四周的四盞燭光,偶爾發出“噼啪”聲響。
嬴政靜靜的看著面前的聞道碑。
少頃,平整光潔、了無一字的碑面上,忽然出現了一個陰刻的文字。
接著就像是有人在聞道碑上不斷刻字一般,越來越多的文字接連出現,一行接著一行,直至遍佈了整個碑面。
陳子涉藉著嬴政的視角看去,但入眼所見卻是一片模糊。
“看來聞道碑上的文字,無法透過回憶畫面、夢境等方式觀摩,只有當面才能看清。”
陳子涉在心中猜測。
但嬴政卻看得格外認真,似乎要將每一個字都掰開了、揉碎了,仔仔細細記到腦子裡。
也不知過了多久,久到陳子涉都產生了視覺疲勞,甚至想打個盹兒,久到靜室中的四盞燈燭焚盡,整個屋內陷入一片漆黑。
這時,嬴政才緩緩開口:“來人。”
青銅門立刻被從外推開,幾個寺人趨步入內,將四角的蠟燭換下,重新點燃。
而這時,聞道碑又恢復了空無一字的狀態。
“回宮。”
嬴政的語氣依舊淡淡的,陳子涉卻能察覺到,在這平淡之下暗藏著洶湧的浪潮。
車輦在近衛的護送下一路回到章臺宮。
嬴政屏退左右,隻身一人在章臺宮中行走,走過一座座殿宇,穿過一條條廊橋,最終停在了一座高臺之下。
這座高臺似乎已經許久沒有人打理了,周圍遍佈著荒蕪的雜草,外壁木材石料上的繪漆也有不少脫落,顯得格外斑駁。
一條小徑從雜草叢中穿過,直通向高臺入口。
很難想象,秦王的章臺宮中,竟會有這樣的地方。
但嬴政沒有任何猶豫,穿過小徑,踏上吱呀作響的樓梯,一步步登至這高臺頂端。
藉助嬴政的視野,陳子涉可以遍覽整個章臺宮,乃至於宮牆之外,咸陽城中的盛景。
他這才發現,這座高臺竟是整個章臺宮,甚至咸陽城中最高的建築。
而嬴政獨自立於高臺之上,片刻後道:“寡人來了。”
話音落下,四周忽的響起大風呼嘯而過的聲音,一道道風突兀的自四面八方而來,圍繞著這座高臺迴旋。
風起而云湧。
大團的雲層湧動而來,匯聚於章臺宮之上。
風中傳來一陣陣怪異的聲音。
像戰場上對壘廝殺、刀兵相交;像某種巨獸遊弋時,發出的悠長而空靈的鳴叫;還像人在極度疲乏勞累時,耳邊傳來的令人暈眩噁心的耳鳴。
聽到這聲音,陳子涉心中沒由來的一陣煩悶不適,只恨不能控制嬴政的手堵住耳朵。
而嬴政卻始終負手而立,雲淡風輕。
片刻後,風中的聲音漸漸消退,嬴政的視野徐徐上移,落在了天空中,那大團的厚重的雲層上。
嬴政道:“寡人的臣子已破解聞道碑三問,寡人問以掃平六國計,得三策。這第一策便是,請尊神遷居三川郡。”
嬴政的話剛說完,陳子涉便看到,空中那大團的雲層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翻湧,它像是雲氣,又像是某種龐然巨物。
它時而從雲層之中露出極為模糊的一鱗半爪,又很快與雲層融為一體。
若非嬴政正直直看著它,陳子涉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那令人煩悶的聲音再次響起,頻率比之前更高,聲音也更雜亂、尖細,就像是雲層中的那個存在正在質問著什麼。
嬴政的語氣雖然客氣,卻透露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強勢:“寡人已經說了,請尊神遷居三川郡,寡人不想再重複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