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看她,睡得恍惚又不踏實,在虛幻和真實裡沉浮著,前世今生糾葛著,那些她認識的臉孔,不認識的,在她的夢裡來來去去,令她頭昏腦脹。
“都灌了湯藥還是不見出汗,怎麼辦?”擰乾的汗巾一條一條的換過,丫鬟來去的換水,快要跑斷腿了。
“這就麻煩了……”老邁的聲音嘀咕著,“姑娘的身子底太差,這風寒也不是一兩天了,能撐到這時候,真是難為了她。”
“想辦法,我不管你用什麼法子,治好她!”男人的嗓音兇惡。
門吱了聲,彷佛有人出去了,卻沒一絲涼意進屋。
“爺,這裡有央秀就好了,您去歇著吧。”那雙在她額頭來來去去的手的主人說話了。
“不必,我在這裡看著她。”
書輕淺模糊地想著,央秀……怎麼可能在這裡?
再度輾轉,意識空白了,好不容易沉重的眼皮打得開了,只看見一顆黑黑的頭顱趴在床沿上,看似睡著了,這頭型,那鼻形,咦,挽了婦人髻啊。
眼光再往外看去,一絲通透的光亮打在屏風上,碎成繁星似的光點,照得整間屋子溫暖光亮又不刺眼。
她睡了多久啊?
掀開被子,她不知道在床上睡了多久,骨頭生鏽了般,不怎麼利落的身子碰到了打瞌睡的央秀。
她眼睛也不揉的直直跳起來,因為動作太大碰倒了坐著的圓凳。
“姑娘?”
“什麼時辰了?我睡很久了嗎?”因為才醒,她聲音低啞。
央秀的眼睛沒敢直視她,神色不明,書輕淺也不說什麼,拍拍僵硬的臉皮,想下床卻覺得天旋地轉。
“姑娘睡了七天了。”
“嗯,難怪身體硬得跟石頭一樣,不如你幫我捏捏。”她半靠著,原來都喊她小姐的人,現在改喚姑娘了。
手過來了,人也爬上了床,把她蓬亂的頭髮梳開,慢慢綁成鬆鬆的辮子,用翡翠夾子夾了,擱在肩膀上,然後才開始揉捏她的脖子。
央秀的力道適中,捏得書輕淺微微眯起了眼睛。
“央秀,你許配人家了?”她還曾經大言不慚地說要替她找個匹配的物件,對不起,央秀。
“是。”
“那為什麼還出來做事?你那口子對你不好嗎?”
“不,”央秀的手停滯了下。“他對央秀很好,有好吃的一定有我一份,賺的錢一定交到我手上,雖然只是小康人家,婆婆小姑都當我是一家人,不分彼此。”
“這樣啊,真好。”
“這活兒,是爺找上門,爺說……說姑娘是輕淺小姐?”
背後的手停了。
書輕淺拍了拍央秀的手,不看她的臉。“不要勉強,你如果當我是她我就是,如果心裡覺得不是,就當不是。”
“我……”
“你嫁人了,找到好婆家,丈夫也真心待你,那麼就不要再出來辛苦了,有機會,帶你那相公來給我瞧瞧,你嫁人,我是一定要看過才能算數的。”
“你真是我的小姐嗎?”央秀的聲音顫抖了。
“怎麼可能,我全身上下大概連骨頭都跟你口中的小姐不一樣對吧?”她打哈哈。想不到她這輩子還能見到上輩子這麼多熟人,明明才一年工夫,就已經是兩輩子的事了。
“其實,我那家裡只靠相公賺錢也頗為吃力,我當時想如果真是小姐,央秀真的願意來伺候你。”
“我只是在這裡借住——”
殘餘的話噎在喉嚨裡,因為屏風處轉出一個人,他不知道何時進屋子的,聽了多久的壁角。
央秀行了禮,下去了。
書輕淺拉開被子想下床,一雙腳在腳踏上摸索著。
“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