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存在,她無法說有或是沒有,她沒有研究,也不特別留意,但她看鬼片會害怕,聽一些傳言會覺得玄妙;也許正因為自己沒看過靈魂,對於未知才會感到害怕。事實上鬼長什麼樣子她根本不知道,所以他說的這些對她來說雖是不可思議,可這刻卻也因為他流露出的思念而不覺得有什麼好害怕。
“那之後,開學了我又回臺北,假日我要是回家,總會尋著爸爸的身影,但不曾再看見過,我甚至覺得那也許真的只是我的幻覺。幾個月後,我當時一個要好的室友帶著社員去登山,那幾日我忙著和教授做研究,根本沒留意到他們登山失聯的新聞。我在睡夢中聽見我室友叫我,醒來時看見他坐在他自己的書桌前,臉變得好寬,我還笑他是不是上山吃了什麼好料才變胖了。他告訴我他的社員被困住了,連困在哪個地方都很清楚地告訴我。我納悶他為什麼要告訴我那些,但他卻走出房間,我追出去時已經找不到他。同時間我遇上另一個同學,他告訴我去登山的那幾個學生失聯了,那時候我大概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我打電話給我室友的爸爸,他爸爸證實他的確失聯。我告訴他爸爸他們被困在哪裡,隔日新聞就報導找到人了,真的就在他告訴我的那個地點,他被落石打中,後腦破一個洞,頭也被壓扁,我才知道他不是變胖,是被石頭壓扁。那時我問自己,要把那些事當成幻覺嗎?但又真的在那個地方找到了他們;可若不是幻覺,那麼出現我面前的又是誰?”
張啟瑞站起身子,走到前頭,拿出煙包,點了根菸銜在嘴邊,深深吸了一口,低眸看著星點大光,低道:“我爸爸小時候的夢想就是當醫生,不過家境不好,供不了他讀太多書,所以他從小就希望我和我哥念醫學院。我和我哥也覺得當醫生很好啊,可是見自己的父親和好發就這樣走了,什麼話也沒留下,連遺體都無法完整,我不知道當醫生能做什麼;我連身邊的人都救不了,甚至連他們死後都不知道怎麼讓他們的樣子變好看一點,我不明白讀再多書有什麼用。所以我想,如果能幫他們的樣子恢復到生前那樣,也許會比當醫生更好。”
所以他就休學,跑去做殯葬業?他指間的煙霧緩緩上升,朦朧了他的臉,陳以希看不清他神色,她想了兩秒,起身走過去,站到他身邊;而見她走來的張啟瑞,臉龐一轉,朝著另一側吐出菸圈後,將煙扔到地上踩熄,拾起菸蒂丟進角落的垃圾桶,回到她面前時,鬱色已從他眼底淡去。
“你上來那天,我在外面工作,事情處理完就趕過去接你,因為還得回公司上班,我沒換衣服。工作時,我同事動作大了點,我因此碰到了往生者的大體,我衣服上就沾了死者所脫落的一層皮,可能也沾到一點屍水,我不很確定,因為死者是從水裡撈起來的。不讓你擦是怕你碰到,有些人體質敏感,接觸到往生者的東西就會生病,而且屍體多少都帶有病菌,何況還是泡水屍。”
他兩手滑入褲袋,看著遠處又說:“本來是要讓你坐副駕駛座的,怎麼知道我一開車門就看到那名死者的靈坐在那,是個女人,滿活潑的,她要我幫她化妝,不過那也不是我能決定的,總也要她家人願意讓我處理,所以我沒答應她。她沿路一直講話,要求我答應她,你在車裡聽到我說的那些話,其實是在對她說。她還叫你胖小姐,我滿生氣的,才會回她一句『你不講話會死嗎』。”稍頓,他才又說:“像這樣的事,沒有科學根據,我所看到的和聽到的,也只有我一人能見到聽到,說給誰聽恐怕都會換來質疑吧,也許還會被當成神經病,因此我從不說我能見得到靈體的事,就連我媽和我哥至今也不知道我看得見。”
事情的真相原來是這樣。他怕他的話不被當真,所以不提,也因此她才會誤會他討厭她,實際上他說話的物件根本不是她……細細想來,她與他之間其實什麼事也沒有,就因為當年那晚的小意外,兩人都憋了件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