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完顏婁室是堅決否認,對諸將士言道,此乃天誅軍之拙劣謊言。粘罕元帥是何等樣人,身邊護衛是何等精銳,豈會輕易中伏,真真可笑。不過,隨著“謠言”的內容越來越細緻,劇情越來越逼真,最後甚至還出現了一份中伏而死的完顏宗翰合扎騎衛的名單。
虧得阿疏秘密提供的這份詳細名單,上面列出了四十八位當場死亡與送回真定後不治的合扎騎衛姓名。如前所說,這些合扎騎衛都是西路軍的精銳,他們在西路軍中,人緣、關係、親緣都相當複雜。婁室軍中的將士,不少人與之有關聯。聯想到這幾個月與這些騎衛之間音訊中斷,以及某些隱約傳聞,不難對上號……
完顏婁室不是那種死乞白賴的人,他是一方統帥,自有大將風度。見紙包不住火,再隱瞞否認下去,徒惹敵人譏笑,最終只得大方承認。面對群情激憤,完顏婁室依然重複之前說過的那番話:“諸君無須沮喪,且深藏憤怒,如今忍得越辛苦,將來反擊越有力。一旦南朝國滅,大軍勝利班師,便是圍殲天誅匪軍,為元帥復仇之時!”
“本帥再次嚴令。自即日起,無論敵軍如何挑釁,任何人未得本帥命令,一律不得擅自出擊!違令者,軍法無情!”
突捻、阿土罕等金將默然而出,帳外許多已扣上弓弦,牽來戰馬的金兵,聞知這結果,無不愕然——神勇無敵的西路軍,什麼時候被人這般挑釁,卻忍氣吞聲?都帥是怎麼了?難不成被對手嚇住了?
女真人可以被砍死,卻決不會被嚇死。
金軍的怒火雖然被強壓下去,但餘燼之下,依然熾熱,就等著一點意外的火星了……
對軍中如沉默火山一般的情形,完顏婁室心裡同樣清楚。而一手接一手的激惹,更令完顏婁室這百戰宿將深感戒懼。無疑,對手必定在東岸佈置下了一個巨大陷阱,端等著自己的上萬大軍,一腳踩進去……
天誅軍究竟在東岸有多少兵馬?完顏婁室手頭的資料顯示只有六千人……嗯,昨日硬探回報,敵軍又有數百步卒自北而來,進入天誅軍大營,即便如此,頂天不過七千。七千人,就敢如此挑釁我上萬大軍?瘋子才會這麼幹!狄烈絕不是瘋子。所以,一定還有未知的大軍——這就是一個坑,一個令人跌進去,就難以爬出的坑。
狄烈,你要速戰,老夫偏要遷延,看你還有什麼花樣,都使出來吧。
……
“金軍還沒出動嗎?”這已經是何元慶今日第三次問這句話了。被問及的硬探頭目,一臉赧然,好象金軍沒出動,是自己不夠盡職一般。
狄烈淡笑著打發硬探頭目下去,對滿臉鬱悶的何元慶道:“完顏婁室那老邦子,還真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不出來了。行了,給張銳下令,將四旅撤回來吧。”
何元慶憤憤道:“又讓爺爺的四旅白折騰一回!完顏婁室這縮頭烏龜,若讓爺爺逮住,非親手活劈了他不可!”
“也不算白折騰。”凌遠笑道,“四旅是新旅,最需要在這樣的臨敵狀態下,進行排兵佈陣演練。敵若出動,自然打沒二話,敵若不來,就當是演習也好。”
“子游說得對。”狄烈讚許道,“一支軍隊,臨敵而長期不作戰,軍兵難免懈怠,士氣也會低迷。時不時進行實戰演練,既可磨合提高新兵作戰技能,又可振奮軍心士氣,一舉兩得。”
何元慶也有些赧然地拍拍額頭,有些不確定地問道:“那明日……還要再將四旅拉出去演練一回?”
狄烈搖頭一笑:“不必,讓四旅歇上幾日吧,養精蓄銳,很快,就會有他們大顯身手的機會。”
何元慶眼睛一亮:“軍主,還有後手?”
狄烈與凌遠對視一眼,含笑點頭:“婁室軍就是一頭倔驢,牽著不走,趕著倒退。既然如此,咱們就換一個牽驢人。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