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看去,這支隊伍人數不多,不過四、五百左右,而且全為步卒。這麼點人,倒不勞完顏婁室操心,自有手下將領安排哨騎前往偵探,以及憑河攔腰。
完顏婁室眯著依然銳利的眼睛,看著漸行漸近的隊伍——一支軍隊,最引人注目的,首先就是旗幟。這支隊伍有兩杆大旗,那面赤色星芒旗,婁室很熟悉,是天誅軍的軍旗。但另一杆大旗上的紋飾,就很令人困惑了。
那是什麼?徽章?圖紋?還是……花紋?
就在這時,東岸那邊,飛一般奔回數名哨騎,馳過木橋,衝入寨門,沿著馬道狂奔至望樓下,希律律地勒停戰馬。每一個百戰勁卒的臉上,都露出一種見鬼的神情,吃吃向完顏婁室稟報:“都帥……是、是女子!”
完顏婁室臉色一下黑了,這怎麼說話的,“都帥是女子”!想要消遣本帥嗎?莫不是想吃軍法!
那幾個哨騎因為吃驚過度,都沒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但他們下意識補充了一句,卻讓完顏婁室駭然明悟了。
“來者,是、是一支女軍!”
……
迎著晨風捲揚的寒梅旗下,辛玉奴一身標準的火槍兵打扮:鐵笠帽、半身甲、火槍、彈藥囊……行進在長長的隊伍當中。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穿上軍裝,披上鎧甲,帶上武器,去與金虜戰鬥。
遙想去歲此時,身在真定城中;白晝強顏歡笑,獻舞於北奴之前;入夜含垢忍辱,齧臂和淚望月……那樣的生活,真象噩夢一樣啊!
既已從噩夢中醒來,就決不會再睡去,除非在戰鬥中長眠——這句話,是她們天驕營的指揮使說的。辛玉奴覺得,這句話就是自己的心聲。
“玉奴,你是否又在想你那郭郎?”
身旁一聲低低地戲謔,將辛玉奴從沉痛地回憶中拉回現實。聽到“郭郎”二字。看看身旁女兵吟吟笑意,辛玉奴玉面微紅,啐了一口,卻不說話。因為她知道,說多隻會錯多。
自從她與郭大石在萬眾矚目之下,合演了那場《解放太原》的劇目之後,她與郭大石,就成了女兵們時常打趣的物件。尤其在郭大石時常給她送小吃之後……
聽到女兵提起這個名字,辛玉奴腦海裡不禁掠過那敦厚而堅毅的面龐,心裡微微一甜——那個人。也挺好的……
隊伍前後的女兵們邊行軍邊興奮地竊竊私語。
“操練了那麼久。終於有機會親自上陣殺敵了!”
“對啊,上回奈何關保衛戰,我就沒趕上,風頭全讓第一都佔去了。這一次。終於輪到我們了。”
“就是。無論如何。我也要象我家二郎那樣,在胸前別上一塊亮閃閃的勳章。否則,定要被他笑話。”
“行軍噤言!”女兵們興奮的低語。被一個清冷的聲音打斷。同樣是普通一兵的趙玉嬙,掠了掠鬢邊髮絲,抬首望了望前方,淡淡道:“我們的戰場,到了。”
天驕營是清一色的火槍營,每一個女兵的裝備,基本都參照男兵裝備,只是考慮到女兵體質方面的問題,近戰武器只配發一柄長約二尺的長匕首。實際上,女兵真正的打擊力,體現在遠距的火槍,在中距的霹靂彈。而一旦被敵人近身,這把長匕首與其說是拿來殺敵,不如說是用來自殺……
儘管現在天誅軍還有一個第六混成旅沒有裝備火槍,但天驕營的女兵們卻已人手一槍。這既是對女兵們當初殊死保衛奈何關的功績的肯定,也是源於天驕營是天誅軍最早成立的老營頭。如果說第六混成旅是第三批擴招的新軍,而天驕營就是第一批。沒道理第一批還沒裝備,反而給第三批大量裝備之說。
鐵笠帽一戴,鐵葉甲一穿,鋼槍在肩,軍容如虹。乍一看,難辨雌雄。
金軍哨騎遠遠窺探,也未能發現這是一支女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