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發出一陣陣巨大的歡呼聲,在那沸騰的鼓譟中,陸萱看到了蕭雋的雙眸,純黑中跳動著烏金的火花,他衝陸萱做出一個溫柔的口型:“阿姐,我回來了。”
回朝後,蕭雋被封為宣威將軍,領龍牙衛。短短一年時間,蕭雋參加了大小十餘場戰爭,為唐國奪得了廬陵、湘東,一度攻入漢國陪都,將唐國的疆土延展到湘水流域。很快,他就被封為冠軍將軍,此時,他不過十七歲。朝中甚至有人斷言,“再過兩年,蕭三必是又一個霍驃姚”。
“呸呸呸,什麼霍驃姚,不吉利。”陸萱一面恨恨地啐著,一面縫補著手裡的衣服。
蕭雋坐在陸萱身旁,含笑看著陸萱飛針走線。他如今已是正三品的高官,又深得聖寵,皇帝早就要賜蕭雋一所宅子,但被他拒絕了,依然與陸萱住在一座小院裡。家中也沒什麼僕傭,除了一個廚娘,就只有一個看門的老頭。蕭雋的衣服原本都是自己補的,陸萱不耐煩這些細緻活,衣服破了就要蕭雋換新的,但蕭雋是個很念舊的人。他如今經常在外征戰,衣服破損的更快,又沒有時間縫補,陸萱就撿起了這個活。
陸萱見蕭雋正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不由沒好氣道:“補壞了不怨我。”
蕭雋並不答話,他認真地看了陸萱好一會兒,才道:“阿姐,你真好看。”
陸萱只覺臉上一熱,忙掩飾道:“瞎說什麼,臭小子,才一年就學會油嘴滑舌了。”
蕭雋也不反駁,仍舊看著陸萱。兩人就這麼安靜地坐在一起,屋外的陽光透過窗欞,在室內編織出一副跳動的光幕。他們很久沒像現在這樣坐在一起了,蕭雋南征北戰,還得每日上朝站班,閒時也有不少應酬。蕭雋覺得很對不住陸萱,但又不知道如何開口道歉。
陸萱一見蕭雋這幅模樣,就知道他有心事,但他素來是個有主意的人,如果需要和陸萱商量,自然會主動告訴陸萱。
蕭雋確實遇見了一件很苦惱的事情,這件事卻不能對陸萱說。
上個月,蕭雋從湘東班師回朝,面聖時,皇帝居然透露出了想要把次女昌國公主嫁給蕭雋的意向。蕭雋當然不願,只有裝聾作啞地把話題岔了過去,所幸皇帝並沒有追問。
蕭雋苦惱了半個月,決定去問問沈樸。沈樸倒是樂見此事,一力勸蕭雋應承下來:“昌國公主是中宮嫡出,性情嫻雅貞靜,很得陛下愛重。本朝又沒有那些外戚不得干政的規矩,你尚了公主,就是如虎添翼,為何不願?”
蕭雋自然不能直說,只能含糊道:“家國血仇未報,不願考慮這些事。”
沈樸狐疑地看著蕭雋:“又不是讓你立時成婚,公主年未及笄,陛下也只是想先定下來罷了。”
蕭雋一時無話,只得沉默以對。
沈樸長嘆一聲:“三郎,你是我看著長大的,當初都督出事,我身在宣城,恨不能肋生雙翅趕往長安,可惜,還是遲了。後來我派人多方尋找你,只是一直找不到。我且問你,我覺得我會害你嗎?”
蕭雋低聲應道:“伯父待我如親子,蕭雋不是不識好歹的人。”
“那你且告訴我,你為什麼不願尚公主?”
一陣難捱的沉默後,沈樸終於忍不住了:“你待你阿姐,真的只有姐弟之情嗎?”沈樸的眼神雪亮銳利,在這讓人無所遁形的目光下,蕭雋那點隱秘的心思似乎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但他仍倔強地沉默著,緊抿的嘴唇劃出一道無言的抗拒。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倔強。”沈樸實在無法,但又不能坐視蕭雋越陷越深,“三郎,我調查過那位陸娘子,你別怪我,我是不放心她。五年前,她突然出現在洛陽,收留了你,之後一直和你一起生活,這五年間她的一切情況都很清楚,沒什麼好懷疑的。但是五年之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