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初打來的電話,寥寥數語,手機從阿笙手中滑落,啪嗒一聲砸落在地板上,摔得四分五裂。
噩耗太突然,以至於韓家、陸家,還有阿笙,毫無心理準備。
T市投資傳奇韓永信心臟病傳送醫急救,顧清歡重傷昏迷,傷勢危極。
不是車禍,韓家是案發現場,顧清歡被匕首捅入胸口,離心臟咫尺之近。
馮媽說,那晚夫妻兩人發生爭執,然後慘禍就發生了。
……
乘電梯下樓,阿笙只怪電梯下得不夠快,奔出宿舍樓,看到趴在方向盤上,渾身被陰霾籠罩的陸子初,不難猜測他的心情有多糟糕。
敲了敲車窗,他機警抬眸看她,眸子竟是晦暗難懂,阿笙站在車外,就那麼隔著車窗沉沉的看著他。
她有些恍惚,想微笑,不願眼裡的水光暴露在他面前。
陸子初這時看到阿笙,眼裡終於有了波動,傾身開啟門,阿笙坐進車裡的時候,眼裡有強忍的波光。
這個男人平時運籌帷幄,可在此刻卻因為場面失控,有些手忙腳亂了。
準備開車,卻發現阿笙還沒有系安全帶,陸子初傾身幫她系安全帶的時候,手指竟在顫抖,阿笙握著他的手。那一刻,他和她的手都很涼。
他忽然緊緊抱著她,聲音很低,有些沙啞:“阿笙,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嗯。”她聽到自己輕輕的應和聲,覺得今夜發生的一切,一定是場夢,一場噩夢。
沒有問姑姑情況怎麼樣?一路上,他一直握著她的手,那麼緊,那麼牢,彷彿只要他們在一起,就沒有過不去的坎和化解不了的傷悲。
入了夜的十月末,太冷了。
……
醫院,病房裡的哭聲傳遞到走廊裡,阿笙止了步,一顆心宛如粗繩懸掛的巨石,繩斷,巨石急劇下墜。
韓永信死了。
阿笙走不動了,實在是走不動了,陸子初步伐遲緩,眸子裡一片死水。
滿屋子的哭聲,韓老太太趴在韓永信身上,哭的撕心裂肺,韓淑慧摟著母親,同她一起哭得淒厲難過。
可哭得最兇的那個人分明是常靜,彷彿有人掐斷了她的脖子,哭聲哽咽,宛如斷氣之人,死死的搖晃著韓永信,不敢相信糾纏半輩子的人竟然就這麼死了。
韓老太太痛失兒子,哭喊道:“我們韓家,這都是造了什麼孽啊?”
老太太傷心過度,哭昏了過去,陸子初連忙去叫醫生,病房裡一陣混亂。
韓愈孤零零的坐在走廊裡,雙手覆面,但卻仍然難抵淚花從指縫間滑落。
他恨他父親,卻又深深的愛著他,如今親人亡,他心中的痛不下於任何人。
女人可以哭,男人的哽咽很多時候只能從喉嚨裡迸發而出,像個受傷的野獸,無力自救。
此事發生之前,任由阿笙想象力再如何豐富,也絕對想不到韓永信會突然離世。
那個性情仁慈威嚴的長輩,阿笙雖告誡自己和韓家慎來往,但對他卻是百般感激的,因為他是真的視她如晚輩,暫居韓家的那段日子裡,對她呵護有加,照顧周到。
死了,怎麼能就這麼死了呢?
這就是夫妻,一人死,一人生死未卜,孽緣。
阿笙步伐彷彿有千斤重,但再慢,也走到了手術外。
那裡,空無一人。
她試著微笑,都說姑姑是壞人,既然是壞人,怎麼會輕易離世呢?
凌晨,醫院下了病危通知書:臟器受損,病情嚴重。
阿笙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了,想給父親打電話,卻憶起手機摔壞了。
淚水,宛如暗夜開出的花朵,一滴滴的砸落在病危通知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