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邊“咔噠”一聲,林肯把自己鎖在了那間陰暗的房間裡。我往往是到法院書記辦公室呆上個把小時,又到近處的小店裡逛一陣才轉回去。那時,也許已有顧客找上門了,林肯在向他們提出法律方面的建議;也許愁雲已經消散,他正在背誦一則印第安那故事。中午,我趕回家用餐。一個小時回來後,卻發現他還坐在辦公室裡,正在吃從樓下店鋪買來的乳酪或脆餅乾。其實辦公室和他家的距離並不遠,穿過幾座廣場就可以到家了。下午五六點鐘,我要下班了。而他不是坐在法院的臺階上消磨時光,就是坐在樓梯口的櫃子上,跟幾個二流子說笑。他常常待到深夜,因為辦公室裡還有燈光。他一直要等到萬物都沉睡以後,才在樹木和街道的幢幢暗影中潛回家去。這位日後成為美國總統的男人,悄無聲息地溜進一棟木屋裡——那個他姑且稱為“家”的地方。
可能有人認為我說得過於誇張了。但我只能說,他們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林肯太太有一次惡狠狠地攻擊丈夫,很長時間不肯罷休。即使像林肯這樣一個“對任何人都沒有惡意,對全人類懷有悲憫之心”的人,竟然也失去了控制,他一把扭住她的臂膀,將她從廚房一直推到了家門口,並說道:“你這個遭天罰的,你難道想毀了我的一生!這個家被你弄得像個地獄。快給我滾!”
地獄般的哀愁(1)
他那無盡的幽默和優異的講述故事的才能,同樣令人難以忘懷。
如果林肯的妻子不是瑪麗·陶德,而是安妮·魯勒吉,他的一生將會很幸福,但是絕對不會成為美國總統。不論是林肯的思想還是行動都顯得慢,安妮也絕不會強逼林肯去爭取功名,她並非這樣的女人。相反,瑪麗·陶德卻是一門心思地想進白官,她一嫁給林肯,就開始勸說他爭取被提名為自由黨國會議員候選人。
競選活動十分慘烈,因為林肯不屬於任何教會,因此他的政敵指責他是一個異教徒。同時,還因為他的姻親是一向高傲自大的陶德和愛德華家族,於是又將他說成是財閥和貴族勢力的代言人。這些可笑的罪名,給林肯的政治前途帶來了嚴重的傷害。對於這些批評者,林肯是這樣回答的:“自從我來到春田鎮之後,我的親戚只有一個來看望過我,可是還沒有等他走出城,就有人控告他偷竊了一架風琴。如果據此就可以算作貴族世家的一員,那麼,我將坦然接受。〃
競選失敗了。這是林肯政治道路上的第一個挫折。兩年以後,他再次參加競選,這一次他當選了。瑪麗激動萬分,她相信這次開始了林肯的政治生涯。她為自己訂購了一套晚禮服,同時開始苦攻法語。當林肯一到華盛頓,她緊接著就給“可親可敬的亞伯·林肯〃寫信,表示她也想前往華府,能夠成為社交名流是她一向的夢想。不料,等到她趕到東部之後,才知道現實情況完全不是她所想像的那樣。身為國會議員的林肯太窮了,在領到聯邦政府的第一筆薪水之前,他們不得不到史蒂芬·A·道格拉斯那裡去借錢來維持開銷。
因此林肯夫婦第一次到華盛頓的時候,住在杜夫格林街史布里格太太的宿舍。門前的街道沒有上石板,過道上是由灰土和砂石鋪成,房間沒有用水裝置,而且陰森黑暗。院子的後面是一棟小屋子,另有一個菜園子和一個鵝圈。經常有鄰居的豬闖進菜園子吃青菜,這時候史布里格太太的一個兒子就會手裡拿著木棍跑進園子裡趕牲畜。
在那個時候,市民的垃圾還不是由華盛頓市政府收集處理,而是堆積在後巷裡,全由那些滿街亂竄的牲畜將它們吃掉。
而且,當時華盛頓的社交圈子很排外,林肯太太被拒之門外。她不被接納,只好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宿舍裡,與她為伴的只有她那嬌縱的兒子,她常常犯頭疼病—— 特別是當她聽到史布里格太太的小兒子在菜圃裡大聲地趕豬的時候。
眼前的情景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