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行了禮,出了前堂走向房裡。
到了院子裡,兩人憑欄而坐,稍作休息。
“今兒真是乏了,一早的就站在內庭候著,直站得腳痠。”青玉揉了揉膝蓋,埋怨道。慌得翠嵐就要上前幫她,卻被她揮手阻了。
青桑輕嘆一聲,疲乏地說道:“正是呢。明天還要考。不知要怎樣的折騰呢?”
兩人正說著話,就聽青璧在身後冷冷說道:“大姐、三妹好興致呢,老祖宗還怕二位累了,心疼著讓趕快回去呢。”
青璧語帶奚落,讓好性子的青玉都微蹙了眉。
“璧兒,我和桑兒只是略作休息罷了。”青玉說道。
“姐姐平日裡修身養性不曾勞神傷體,此時定是乏了,可這山鄉野草本就粗生粗長,踢天弄井的也不見累,這會子卻也累了,怕是受這規矩繩墨的累吧。”青璧看著青桑雖還顯稚氣,卻已經美麗明豔的小臉,蔑笑道。心裡卻想:怪不得皇帝破格點了她的名,這小妮子竟越長越美了。青璧恨得牙癢癢。
“璧兒,怎可如此說你妹妹。”青璧剛剛的話無理至極,拐著彎譏諷青桑的出身,笑話她沒規矩,這樣的說辭竟是連同四娘一塊罵了,豈不是大不敬。
青桑哪會聽不出青璧話裡的譏諷之意,只是有青玉出頭,她也不想正面和青璧衝突。
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這樣想著,青桑起身就想先行離開了。
“大姐,我所言眾人皆知,有何說不得。老祖宗不也常說她是野孩子麼?想來父親大人也是這麼想的,否則怎麼會給四娘生得兩個孩子一個取名桑、一個取名禾。農戶出身的人也只能生出莊稼來。”青璧挑釁地看著青桑,她不信她會不怒。這幾年青桑轉了性,得了眾長輩的寵,她這個嫡出的女兒反倒落了後,這讓她想起來就心頭躥火,壓也壓不住。她就是要激怒青桑,讓眾人看看她頑劣的本性。
“二姐才學廣識,定當懂得田間之物生機勃勃,逆境而生。父親大人為我和禾兒取桑、禾之名一是為了願我二人如同桑、禾般茁壯成長,二是希我二人懂得農桑之苦,惜稻珍穗。”青桑字字珠璣,直說得青玉連連點頭,青璧變了臉色。
“強詞奪理,桑禾分明都是些粗長之物,難登大雅。”青璧不服地駁道。
“時人不識農家苦,將謂田中谷自生。父親常說千行萬業抵不過田。食之五穀皆來之不易,雖長於田間地頭,卻是萬物之基,且終將精鑿成白粲,研磨為玉粒而端上顯貴餐桌,登上大雅之堂。”青桑不卑不亢地說著,既說明了桑、禾之類莊稼的重要性,也告訴了青璧醜小鴨出身再怎麼不好,也終會變成白天鵝,又暗諷青璧為“時人”,四體不勤五穀不分。
青璧氣紅了臉,卻接不上話。
青玉暗暗讚歎青桑才學,不過青璧畢竟是她一母同胞的親妹,也不願見她下不了臺,笑吟吟地說道:“我的兩個妹妹都是有才之人,羨煞我這個做姐姐的了,今天忙了一天都累了,我們早些歇息吧。”說完,扯過青璧的手臂,將她拽走了。
青桑回身朝另一邊走去,卻見假山後面似有一道人影,驚問:“是誰?”
閃出地是剛剛忙完公事回府的蒲繼年。
“爹爹回來了!”青桑甜甜叫道,迎上前去。
蒲繼年蹲下身子,平視著青桑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憐愛地說:“還是桑兒最知我心。”他指得是取名之事。以前為青桑、青禾這兩個名字王氏沒少和他抹過眼淚,王氏不識字,也是聽了一些婆子傳得“嫡女是玉璧,庶女是桑禾”之說。老母親也曾提過不能太厚此薄彼,畢竟都是蒲家的子孫。他都一笑了之,他們都不明白這名字的含義。今日聽了青桑一席話,越發覺得還是這三女兒最為貼心,得知她已過初考,離入宮又近了一步,心裡越發的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