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菀心裡有些難受,但也知道這是她的宿命,作為肖家的女兒,從生下來的那一刻起,就決定了她不能左右自己的婚事。即使書讀得再多,跟著父親再見多識廣,也避免不了要回到高牆院內,跟一個可能並不喜歡的人,共度一生的命運。
正想著心事的肖菀並未注意,在小道旁邊的樹叢中,貓著一個男子,正是她那位堂弟,肖臨。
肖臨見她越靠越近,心知是個好時機,便驀然跳了出去——
肖菀忽然看見人影一閃,嚇得停住了腳步,一聲驚叫剛要喊出口,便看見了肖臨那張嬉皮笑臉極為討打的臉。
“你真是討打呀!”
肖菀生氣又無奈地說。
肖臨笑嘻嘻地道:“嚇到了?”
肖菀這次沒有忍住,白了他一眼,提步前往正廳用餐。
肖臨跟在旁邊,懶懶散散地道:“還是三叔面子大,這麼大陣仗,我們家來了這麼幾天了,才藉著三叔的光,有了個接風洗塵宴。”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肖菀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眉心。
世家一向就是重嫡系血脈,其中,肖家更為嚴重。
肖臨的父親肖啟明便是祖父妾室所出,庶子在肖家的地位從一開始就已經定好。子隨父,肖臨即使是肖啟明的嫡親血脈,在主宅這邊,也改變不了任何事。
在外面耀武揚威的肖家小少爺肖臨,回到祖宅之中,那是連大聲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肖菀想了想,頗為小心地道:“應該是祖父知道我們要回,便等著一起了吧。”
肖臨本來沒有多想,聽肖菀這一番話,難免嗤笑一聲,“我說肖菀呀……這話,你信麼?”
肖菀頓了頓,“怎麼……”
肖臨上前了幾步,超過了肖菀,“這肖家如何,你比我更清楚。不必安慰,我早已習慣。”
肖菀看著肖臨的背影,心中突生不忍。
都說“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但是說到底,最常見的,還是以出身論英雄。
肖菀站在原地,安慰的話就這麼脫口而出,“其實,在外面也沒什麼不好,至少是自由的。”
肖臨腳步一頓,嘆了口氣,垂著肩,故作無奈地道:“你真的好囉嗦,快點兒吧。一會兒祖父到了你都沒到。”
肖菀見這個弟弟又恢復了往日的嬉皮笑臉,不由得安心了些許,腳步也輕快了許多。
兩人一前一後到了正廳。
正廳裡已經坐滿了人。
長輩們在中間席位,晚輩們都在邊角。
肖家人口眾多,每次家宴打個招呼都費時費力。幾個小輩們一個一個對著長輩們行禮請安,等請安完畢回到座位,每個人都不約而同地撥出一口氣。
肖家家風甚嚴,食不言,寢不語是基本。
肖臨肖菀落座之後,都默默低著頭,顯然是不想跟任何打量的目光對視。
這倆姐弟,一個剛剛在宮宴上鬧出哭鼻子的退婚風波,一個是在外多年首次回程橋,想不吸引視線都難。
“大老爺到。”
肖啟澤換了一身衣服,邁著步子,掀袍,跨過門檻,走進了正廳。
“大哥。”
“大伯。”
都不約而同打著招呼。
肖啟澤並不擺架子,一一應著,隨後走到他年邁的母親身邊,緩緩坐下。這是專門預留給他的位置。
第一次在祖宅見到這樣的大陣仗的肖臨,不可避免地緊張了起來。他有些害怕大伯的所展露出來的威嚴,更怕即將出現在大伯之後的人——他的祖父,肖宗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