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以前,別說尚書,哪怕是個左右侍郎,齊燁都得以禮相待,以晚輩禮相待。
如今看慣了朝廷,看淡了朝堂,看清了世道也看輕了宮中,不敢說齊燁無欲則剛吧,至少對當權者沒那麼尊敬了。
除此之外,季渃嫣提供的一些“資訊”也讓他略微的有恃無恐,關於老爹齊懷武。
戶部尚書贇乘泰,天下誰人不知,何人不曉得,便是天子也要口稱一聲愛卿。
不過贇乘泰在齊燁這可沒什麼優越感了,後者將他帶到了皇莊,也就是三千多百姓上工的地方,吃飯來了。
剛寫完奏摺並且列舉出詳細數字的贇乘泰,原本是想要回戶部和其他屬官打聲招呼,明天力排眾議必須將馬牌一事給透過。
結果這一進皇莊,贇乘泰又驚著了。
正好是吃飯的時間,吃飯分兩批次,午時一次,午時過半一次。
進了皇莊,贇乘泰直撮牙花子。
一筐筐大餅,管夠。
一鍋鍋骨頭湯,管夠。
各種野果子,一人至少吃仨。
肉也有,雖然少,一人最多叨上個一口兩口,可要知哪怕是京中百姓,一年到頭都未必能吃上幾次肉。
綠菜最少,和個點綴似的,相比而言肯定比肉便宜一些。
齊燁呵呵一笑,沒吭聲。
不是裝B,是怕被噴,因為基本上沒花錢。
米糧,大部分是找餘大貴訛的。
肉,之前阿卓帶著東宮宿衛去山上抓的。
綠菜,餘大貴“送”的。
齊燁一路走來,連打帶罵的,兇的嚇人。
原本贇乘泰是略微不喜的,誰知看了一會發現不對勁了。
齊燁罵的是百姓,踹的,也是百姓。
只是這些捱罵的百姓,都是陪著笑,一點也不怕。
踹的,大多是孩子,臉上烏漆嘛黑的,踹在屁股上,不重。
贇乘泰看了一會,聽了一會,心中再次湧現了之前的衝動,將齊燁弄到戶部為官的衝動。
因為挨踹的孩子,都是因偷摸上工了,也不算上工,這幫一點,那幫一點。
因為捱罵的都是孩子的爹孃長輩,拿著那麼“多”的工錢,心裡不舒坦,孩子還不讓幫忙,睡覺都睡不安生,總怕是一場美夢。
更因為贇乘泰發現齊燁有一種十分奇特的“魅力”,一種在其他官員身上看不到的“魅力”,那就是這些百姓根本不怕齊燁,非但不怕,還一個個嬉皮笑臉的,明顯不是第一次捱罵、挨踹了,反而被踹上一腳、罵上一句,驕傲的和什麼似的。
這讓贇乘泰回想起當年入朝為官時的願望,執掌一衙,衙署屬官,可無才,卻要愛民,若衙中屬官皆是愛民之人,皆為百姓著想,何愁天下不興。
國之盛事,朝之幸事,不正是百姓愛戴嗎,若天下百姓愛戴,愛戴朝廷,發自真心的愛戴朝廷,那便是盛世之兆。
當齊燁蹲在一口大鍋旁邊,並且給個老頭拱到旁邊後,贇乘泰久久無言。
齊燁,絕對不是第一次和百姓一起吃“大鍋飯”了。
從這些百姓的表現來看,齊燁一直都是這麼做的,百姓吃什麼,他吃什麼。
贇乘泰也蹲下了,段平在旁邊伺候著,還撈了很多肉給老大人。
一時之間,贇乘泰感慨萬千,單單是救濟災民一事,朝堂任是誰也不能在罵齊燁是活畜生,誰要是覺得有資格罵,先妥當安置過三千災民再說。
這裡的災民,除了衣衫襤褸外,哪裡能看出來和“災”相關,吃的好,一日三頓,還有工錢拿,便是豐年,百姓上工也遠遠不如。
剛才贇乘泰一直在觀察齊燁,吃上飯才顧得上看向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