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天涯何處無芳草,青山處處埋忠骨。老話還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老話還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老話還說,山不轉水轉。
你要是以為我跟你貧嘴那你就錯了。我一個受人冷落遭到命運拋棄的人,我還有心思貧嘴嗎?我之所以用了這麼多老話來,既不是為了安慰你,也不是為了安慰自己。
老話還有一句,叫做好事可以變成壞事,壞事也可以變成好事。
那次下班挑兵,對我來說是人生的一次非常重要的轉折。你不用替我擔心,在我們二十七師一團特務連裡,並不是所有的班長都是鼠目寸光的,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是有眼無珠的,總會有個把具有遠見卓識的班長,能夠慧眼識珠,能夠穿越世俗的迷霧,能夠透過現象看本質,能夠以大無畏的精神和寬廣的胸懷把我納入到他溫暖的懷抱。
就在我的心裡充滿了絕望,充滿了憤懣,並且充滿了困惑的時候,就在我抱定了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堅定信念聽天由命的時候,一個人,一個至關重要的人物器宇軒昂地大踏步地向我走來。
這個人就是我們特務連的炊事班長鬍達成。
特務連 九(1)
我到了炊事班之後,胡達成並沒有讓我做飯,因為他知道我不會做飯。我的工作被分配為專業餵豬,原來的專業餵豬員趙本山升任炊事班副班長,他的主要職責就是分管我。
我在炊事班裡——不,準確的說是在豬圈裡,不僅真正實現了高智商和低智商的最佳結合,而且有了大量的時間可以看書學習。我讀我們連隊的連史就是在那個時期。
還有一個重要的情況值得一提。以我的豬圈為圓心,以三千米為半徑畫圓,往北可以把全團划進來,往東可以把炮兵團划進來,往西可以把一大片訓練場的開闊地划進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往南可以把海滑留守處划進來,也就是說,可以把五朵金花划進來。
我們特務連的豬圈處在北兵營最靠西而偏南的地方。我見到五朵金花的機會要比別人多得多。但是我不是那種目光短淺的人,不是那種輕舉妄動的人。不是我對姑娘不感興趣,我太感興趣了,只是我不能穿著沾滿豬食豬糞的藍大褂去表達我的興趣。
這麼跟你說吧,在餵豬的一百多個日日夜夜裡,我的心情好得不能再好了,我每天都要背誦很多名言或者警句,我常常用這些名言或者警句把自己激動得熱血沸騰。大丈夫能屈能伸,縱天下橫也天下;好男兒志在四方,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天將降大任於斯人,必先勞其筋骨,餓其肌膚。餵豬不要緊,只要感情深,為了做大事,把豬當親人。
我這個特務連的專職餵豬員沒有絲毫的自卑感,我尤其喜歡夕陽西下的時候,那像波濤一樣洶湧的火燒雲會鋪滿我們西邊的訓練場,我眺望著西邊的蒼穹和鑲著金邊的山脊,眺望著一望無際的蒼茫平原,我的心裡會湧動起不可遏止的激情。冷眼向洋看世界,熱風吹雨灑江天。
是命運改變了我們,還是我們改變了命運?這是我在那個時期經常思考的問題。
當然,我不會滿足於永遠餵豬,而且我不能保證我餵豬的水平很高。但是我盡心盡力,我有的是力氣,有的是文化,我可以利用餵豬的時間來鑽研營養學,也可以利用養豬的時間鑽研文學,還可以利用餵豬的時間來幹壞事。
後來,我果然幹了一件挺讓人解氣的壞事。這件事情我不會輕易告訴你的。我現在想告訴你的,是一件還算幸運的事情。
那是一個週末的傍晚,太陽即將下山了,我從十里鋪打豬草回來,快到我們一團營房西門的時候,突然發現外面有兩個海軍女兵從南往北行進。她們去幹什麼我不知道,其中一個揹著畫板,估計是寫生去了。因為那天的晚霞特別壯觀,那天的農舍特別亮麗,那天我們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