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從地上吃力地爬起來的沈妙儀,腿無力又摔倒了,恰好是趴下的姿勢,“他請了人,有弓箭手!”
伯府護衛們聞言,一愣,同時完了彎腰,視線慌亂地不知道往哪兒掃,弓箭手在哪兒?
連沈益都顧不得做戲了,見周韜兇狠自信的神色不似作假,於是豎起腦袋檢視四周,身體一點沒有安全感,穿了厚厚的衣裳和裸著似的。
緊接著,遠處連發三箭,“咻咻咻”從三個方向快速射來。
沈桑寧欲躲,卻被沈益一推,拿她擋箭。
推完之後,沈益還是難逃另一方向射來的冷箭,被箭射中大腿,跌倒在地,發出慘叫,“啊!”
幾乎同時,沈桑寧被不可抗拒的力量一推,往身後的懸崖仰倒,心,隨著身體的傾斜而提到了嗓子眼。
眼看就要落入懸崖,千鈞一髮之間,左側射來的箭剛好在她後方。
風彷彿屏住了呼吸,讓她能夠聆聽後方飛箭靠近的聲音。
這一瞬間,彷彿過了很久很久。
久到,沈桑寧看見了蔚藍的天,繚繞的雲霧,還有,東邊升起的太陽。
她感受到身下的虛無,是懸崖,是死亡。
她會怕疼,所以閉上了眼睛,不看,就假裝不怕。
可是她還有很多憾事,還沒有認爹,還沒有等到孩子叫孃親,還沒陪著阿衍長壽,還沒看見阿舟成為狀元……如此一想,她真是貪心。
沈桑寧閉著眼睛,彷彿聽見了馬兒脖頸的聲音,聽見了什麼東西相撞的聲音。
石子從遠處飛來,精準地打中快要射中沈桑寧的箭矢,箭矢被重力擊落,墜入懸崖萬丈。
風起,刮在沈桑寧的臉上。
於旁人而言,都是一瞬間的事,周韜都還沒反應過來,聽得馬兒嘶吼聲,轉身望去,確實有一匹馬,可——
馬上哪有人吶?
頭上好像飛過去什麼,後背受力,周韜被踹了一腳,迎面撲倒,正中第三支箭。
倒下時,看清了,閃過去的黑色身影快得彷彿是捲起了一陣風。
四周都安靜了。
沈桑寧也是,她的腳脫離了懸崖的邊緣,身體下墜的那一瞬,後腰似有東西槓住。
很快意識到,那是有力的手臂。
她冰涼的耳朵,好像是觸碰到了誰的胸膛,十分有安全感。
她聽著,抱著她的人,低沉且溫柔道——
“央央不怕。”
“爹來了。”
沈桑寧唰地睜開眼,將來人收入眼中。
他沒有戴往常的面具,而是一層黑色的布。
謝歡溫柔的嗓音中,壓抑著沒有散發的怒火,他手一撈,將女兒坐月子的毛絨帽抓住,按在她頭上,隨後輕身一躍,在眾人目瞪口呆的視線中,回到了懸崖上。
他半蹲在地上,抱著躺在懷中的女兒。
沈桑寧還沒反應過來,愣愣地看著他,回味著他方才那句話,眼眶驀然泛了紅。
她原本沒多少害怕的。
可是現在,卻生出了害怕,怕爹被沈益陷害,因為眼下,沈益真的受傷了。
謝歡揚手探探她冰涼的臉頰,眉頭蹙起,心想女兒受了驚嚇,遂又說一遍央央不怕,半晌也沒鬆開她。
別說沈桑寧了,圍觀者也沒反應過來啊。
大變活人,突然出現,往懸崖跳還能飛回來?
而周韜如何,無人關心,他感受著身體的疼痛,看著抱在一起的真父女,數著生命的倒計時。
沈妙儀趴在地上,目光一眨不眨地看著沈桑寧,那個蒙面的男人,就是她的父親嗎?
她的父親,不惜生命的代價,也要救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