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程翊的眼睛,陸淺從未受到過如此直擊靈魂的震顫。
他的眼眸一如流光溢彩的晶礦,薄暮的光線在其中粉碎,化作無數的星芒。
程翊沒有開玩笑,半點都沒有。
他找的位置非常精準,能準確擊穿脆弱的心室,如果陸淺真的要殺掉他,只需要輕輕按一下扳機,連搶救的時間都沒有。
陸淺嚇得冷汗直冒,連忙鬆開被程翊扣在槍上的手。
她搓著又開始泛涼的手,怔怔地望著程翊,骨頭裡像充滿了泡沫,意識在空中漂浮,像是一扇吱呀的老舊木門般搖搖欲墜。
她為什麼會問出這樣的話?她剛剛對他產生了一絲的不信任嗎?或許……不止一絲……
她以為自己的愛意足夠坦誠,足夠熱烈,但是她仍舊難以抑制地問出那樣的話,那麼讓人傷心。
而他的回應好像葬禮上的一朵紅玫瑰,在黑白色的雨水裡亮得扎眼。
沒人知道那是誰送的,但是也沒人去撿走,它就靜靜地躺在屍體上,赤誠、狂熱、怪誕,不顧一切。
她總是想多愛他一點,但她發現無論她怎麼追趕,好像都趕不上。
他總是能拿出把她包覆起來的愛,撫去她心上的蒙塵,再趕走悲涼。
“你為什麼……”
陸淺咬著嘴唇,溼潤著眼眶,顫顫巍巍地開口。
程翊把陸淺扔開的槍重新卡回腰間,再蹭掉她眼角的淚花。
“笨蛋。”笑著說道。
陸淺沒說完,程翊也知道她想說什麼。
無非就是問:為什麼不怪她不相信他?或者說……為什麼這麼相信她。
程翊把縮成一團的陸淺摟進懷裡,像安撫一隻受驚的幼貓,輕輕拍打著。
“只要有我在你身邊,那麼你的一切不安全感,就都是我的錯。只要能讓你安心,我什麼都願意去做。”
“……”
陸淺心中一下震撼了。
她知道這個男人瘋狂,他愛得拼命愛得執著,但第一次直面這種掌握他生死的感覺,還是叫她難以招架。
她揚著臉,擰著眉,支支吾吾地開口:“我何德何能呢?”
程翊被陸淺這句話逗笑,看著懷裡的人,稜角有致的唇輕勾了下,“那你說我何德何能呢?”
如果沒有他,陸淺會一直平靜地過普通人的生活,照她的能力和才幹,即便是普通的生活也能過得很好,至少不用跟著他吃這麼多苦、受這麼多累。
她逼迫自己成長,逼迫自己獨當一面,都只是為了能有資格站在他身邊。
她不願意讓他幫忙,就去求白曜教她。
而他直到白曜親自找到他那天,才知道這件事。
陸淺準備把從蘭森那撬來的人培養成一隊間諜殺手,將被rex策反的幫派暗中清除。
這一隊新鮮的勢力血液既不會有塔維亞和白青會的痕跡,每一次行動又不會造成大範圍的影響,等到rex發現的時候,已然成為附骨之疽。
而白曜早知程翊沉不住氣,於是計劃實施的前天晚,獨自一人找到他,把陸淺曾經跟他說過的所有話,都對程翊說了一遍。
“如果你不想讓陸淺永遠活在你的陰影裡,就不要插手我的做法。”
程翊本來還對白曜多管閒事而怒氣騰騰,聽到這樣的話,卻驀然沉默。
程翊知道,陸淺一直覺得自己不夠強,她還不足以做他的臂膀,怕自己成了他的軟肋,成了他的負擔。
他總覺得這件事危險、那件事艱難,捨不得她去做,卻忘了越是這樣,越會讓她難受。
於是他接受了現實。
不可否認,陸淺的想法是完全可行的,白曜也一直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