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擂臺中間淡然地抽著煙,身下是遍佈的屍體。
奇怪的是,我看見這個場面卻沒有半點不適。
他真的像王一般,腳下的屍體就是他的王座。
他看見我來了,沾著血跡的臉上扯起一抹笑容。
對我說:唐,你能告訴我有心是什麼感覺嗎?為什麼我殺了這些人,不會難過也不會開心呢?
其實那一瞬間我覺得他好像在撒嬌、在埋怨,像個沒買到玩具的孩子。
我猛然意識到,他也只比我大一歲。”
陸淺的心揪疼到了極點,眉心不住地擰著,整個胸腔泛著悶悶的疼,帶著呼吸一起往心臟裡扎。
“有時候我看著程翊,常常也會想他有血有肉的樣子。
但我想象不到。
他長得這麼帥,金錢、權力、力量、對慾望的掌控,這個男人可以稱得上完美。
但他就像巨龍法夫納,擁有這個世界上所有珍貴的財寶,卻因詛咒,永生永世地盤踞在不見天日的洞穴。”
隋唐此時看著陸淺抽疼的表情,竟然露出一副玩味的笑,開玩笑一般地看向陸淺,“還記得你當時被白曜抓走的那件事吧?”
陸淺點點頭。
“哈哈哈哈哈哈——”
隋唐把頭朝後一仰,放聲大笑起來。
“其實那是我和曲樂故意放你走的,我們兩個一人在你身上安了一份定位器。”
陸淺聞言,心裡哭笑不得,沒想到她這麼早就被這倆人擺過一道了。
隋唐收回放浪的笑容,抬手又為自己續上了一點酒,語氣淡然而慎重。
“你的出現十分突然,突然到像是上天的旨意。
我一眼就看得出程翊對你的不同,因為那份不同太扎眼了。
我與他相識十五年,廝混在一起的日子也有個八九年。
我從未見過那樣的他。”
“我第一時間也覺得,程翊已經把這世界上能嘗試的東西都嘗試了個遍。
或許他也一時興起,決定想玩玩感情、碰碰女人。
而你恰好出現在了他的興頭上。”
隋唐輕頓片刻,轉眼看向陸淺,眼底有別樣的溫柔,“但是當我知道程翊因為你而產生顧慮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對你不是一時興起那麼簡單。
心軟、顧慮、猶豫。
那都不是一匹無心的野獸會做的事。”
“他沒有過心,更沒有過愛。
所以可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對你有多認真。
但是我知道,我太瞭解他了。”
隋唐轉過頭來,直愣愣看向陸淺。
“陸淺。”
陸淺聽到隋唐沉重的呼喚,有些失神。
他從未如此正式地叫過她。
“程翊是個無心之人,所以痛苦是他賴以存在的方法,是唯一讓他意識到自己還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方法。”
“他在痛苦的泥沼裡掙扎著呼吸,一面死去、一面重生,迴圈往復。”
隋唐認真到極點的目光打在陸淺身上,語氣中透著難以言說的不苟。
“直到你出現了。”
陸淺被隋唐的眼神看得心顫,她從未見隋唐如此鄭重過。
被眼淚浸染過的眼睛無比清亮,似乎能看透人心。
“程翊心上的血肉,是一點點掙扎著長出來的,每一寸、每一絲,都是為你而生的。”
“是你讓他逐漸成為一個真正的人,而不是一個空有人形的軀殼。”
“他的愛、他的心,這一切好似空中樓閣的東西,都是以你為基石的。”
“他終於不用賴以痛苦,去反覆確定自己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