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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公子,又見面了。”趙元容走到涼亭內,笑著招呼一聲,在石桌前的石凳上坐下,道,“之前匆匆一別,本以為從此並無機會再見面,未想到你我還有見面之期!坐。”
紀寧在琢磨趙元容說這些話的目的,他心想:“文仁公主這是要先禮後兵,先用和顏悅色來吸引我的注意力,再來威脅我?”
“能與公主見面,實乃在下三生有幸,在下本就一介寒微之士子,如今又為疑罪之身,不敢正面與公主相對。”紀寧可不會貿然與趙元容平起平坐。
趙元容笑了笑,道:“紀公子,之前本宮很欣賞你的才華,你在算學上造詣頗深,本以為你在詩詞文章上或許會資質平平,但今日欣賞過你幾篇文章後,感覺頗有啟發,如今本宮奉皇命前來徹查江南科場舞弊賄考的案子,如今再跟紀公子提出招攬之意,不知紀公子是否會考慮接納呢?”
紀寧暗忖:“果然是先禮後兵,她先對我很客氣,讓我先放鬆警惕,然後告訴我她負責這案子,提出招攬,這是要脅迫我必須要歸順她,否則我就要被歸於賄考考生之列?”
紀寧語氣很堅決道:“在下不會考慮。”
“哦?”趙元容臉色微微一變,似有薄怒之色,“為何?”
紀寧裝作視而不見,趙元容對他的威脅,在他看來是形同虛設,很明顯的道理,趙元容如果是這種要趁人之危脅迫他的人,這種人怎能配得上被他所投靠,繼而為其效命?
紀寧道:“公主贖罪,在下如今尚未洗脫嫌疑,而且就算能洗脫,在下的志向也不在朝堂爭鋒,而是希望將來能在文廟中有所建樹,可以研究儒學造福於天下之民。”
“道不同不相為謀。”趙元容突然說了一句,“紀公子之前在文章中特別點明這句話,其實就是在對本宮暗示什麼嗎?”
“在下不敢。”紀寧道。
“紀公子,你說想在文廟中研究儒學有所建樹,那為何不在朝堂上有所建樹呢?”趙元容開始與紀寧駁斥,“文廟建樹,不過是儒學經典、大篆、小篆,文字之間,為天下百姓中識字之人可得,且四海蒼茫,文化始終在有智慧之人中傳播,而無法真正造福於萬民。但若志在朝堂有所建樹,則可以安萬民,上到百歲老人,下到襁褓嬰孩,可以做到生有所養老有所依,更是能留名青史為世代之人所敬仰。孰輕孰重,本宮想來,紀公子也能分辨一二吧?”
跟之前紀寧與旁人辯論時,都是一邊倒向他不同,這次他跟趙元容辯論,有種“棋逢對手”的感覺。
趙元容胸中有丘壑,才學卓著,又有皇室貴胄的威嚴,志向更是不在當一個安分守己的公主,這樣一個有才有能的女人,在紀寧看來也是很可怕的,如果說將來和五皇子黨在鬥爭中折戟沉沙的話,趙元容甚至都是有機會當女皇的人,雖然這種可能性很低。
但紀寧與人辯論多場,自然懂得辯論的技巧,如果不能在一個理據上佔據上風,那就只有另闢蹊徑。
此時的趙元容在笑看著紀寧,她似乎也想聽聽紀寧用什麼言語來駁倒她的言論。
但恰恰,紀寧根本就沒去駁趙元容的高論,紀寧笑道:“公主所言極是,若要留名青史,為萬人所敬仰,志在朝堂或許真的比志在文廟,要更能實現胸中抱負。但在下生平志願,不過是能安然守于田野之中,一生衣食無憂,身邊有嬌妻美妾相伴,最好能過得那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生活,在這種生活狀態之下,在下若能偶爾做一些詩詞文章,為文化傳承作出一些貢獻,果然是好,就算不能,在下也無愧於心。敢問公主,若在下身在朝堂,可是能追求到這種平靜的生活?”
趙元容本以為自己所提出的觀點,就算是找幾個大儒來,都無法將她辯倒,但當紀寧說出這番話來之後,她突然卷的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