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南汐翻身下馬,衣袂翩翩,孑然而立在王府牌匾之下。
管家得了訊息迎了出來,有些為難的帶著笑道:“您怎麼還親自來了?”
南汐看得出他臉上的意思,淡然道:“聽說世子殿下病重,我特來探望,捎帶問兩句話就走,不會多加耽擱,還請管家行個方便。”
管家搓著手,正想著要什麼藉口來搪塞一二,裡頭趕出來一個小廝,拉他到了一側。
“王爺讓把人帶進去。”
管家神色怪異的一皺眉:“可那位此刻不是就在公子院中?”
那小廝頷首壓低了聲音道:“王爺的吩咐,說是婚事將近,這壞人自不該由咱們王府來做。”
“這...”
管家不著痕跡地嘆了口氣。
晉王府一直不願意出面去接婚書,對於婚事也沒有準備,就是為了逼著這謝南汐自己登府退婚。
如此一來,不管是說她心意轉圜,還是說她善妒,都是將軍府的過錯了。
硬著頭皮,管家只得躬著身子請南汐入府。
清風軒內,柳綰舟在那緊閉的房門前踱步,手中帶了幾盒子糕點。
“綰舟親手做了點心,公子可否讓綰舟進屋探望一二。”
她是得了晉王的首肯可隨意出入清風軒,但唯恐李星昀生出厭煩,故而也不敢貿然開門而進。
外頭傳來腳步聲,柳綰舟看著管家引著謝南汐前來,心中有些驚訝,但依舊放下了糕點,便向前了幾步微微福禮。
“姐姐...”
南汐蹙眉:“你我同輩,你喚我南汐便可。”
管家眸色複雜,只壓著身子請南汐自便後就退出了院子。
見他走了,心念一動,那柳綰舟登時就跪在了石板路中央。
南汐腳步一頓,眸色驟冷,居高臨下地睨著柳綰舟。
她白衣覆身,結滿了愁緒的眸子抬眼看向了南汐,宛若冰雪般的玉指便摸向了自己的小腹。
“姐姐,綰舟實在是對不起姐姐,只是...只是綰舟對公子是真心喜歡的,綰舟不求其他,只望姐姐能善待我的孩子,我並非要與姐姐爭搶,綰舟願意為奴為婢伺候姐姐與公子。”
此話如驚雷般炸響,南汐腦中轟鳴,無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她看著跪在地上柔弱悲泣的柳綰舟,竟不知如何反應。
盯著那柳綰舟垂淚的臉龐,半響後,卻是淡然開口:“你是柳家女,若是為奴為婢,柳家嚴謹家訓可願認你?還是說你要為了一個男子甘願這般?”
柳綰舟心內恨毒了這人,聽她這般說,內心更是淬了毒一般詛咒著她,恨不得叫她立刻去死以解自己為了前途受的屈辱,面上卻是垂淚不止。
再一叩首,聲音卻大了起來:“可...綰舟有孕,綰舟自知罪孽深重,是我自輕自賤對不起柳家門楣,把我拉去沉潭也無半句怨言。可是,可是孩子是無辜的呀姐姐!這是星昀的孩子啊!這個孩子一出生便沒有父親。姐姐心善,就看在孩子的份兒上……”
柳綰舟說到這兒就哽咽著慼慼流下兩行淚。
倉促之間,李星昀從那屋中急急出來,看到了這一幕,只覺得天旋地轉,看向南汐,滿臉的蒼涼無措。
低垂下了腦袋,嗡嗡作響只剩下柳綰舟口中那句:她有孕了。
李星昀看著南汐,那眼神都只剩下支離破碎的脆弱,聲音如同哽在了喉嚨裡,發啞酸澀開不了口。
南汐顯然明白了過來。
她想過無數種可能,晉王阻攔,陛下要挾,百官置喙,但無論是哪一種,都不像今日這局面還要讓她心痛。
看著他痛苦凌亂的神色,看他烏青眼眶,從來都一絲不苟的發冠有些鬆鬆的歪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