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雕花頂的梨木馬車浩浩蕩蕩出了城。
李寧祁看著對面坐著的聶寒,那滿臉的欲言又止一副為難的表情,嘆了口氣道:“有話便說。”
聶寒搖了搖頭,張了張嘴又作罷,只得作了個揖,掀了簾子作勢要自己出去駕車。
李寧祁一聲咳嗽,抬手將那簾子又扯了回去。
他這才悻悻然地轉過了頭,遲疑了半晌,艱難開口:“主子,您這次實在是太過著急了。”
馬車內燃了昂貴的沉香,讓人一直緊繃的神經都放鬆了下來,李寧祁挪動著調整了一下姿勢,將背整個倚靠在車廂上,展現出一副平日少見的慵懶姿態,眼眸微眯,從喉嚨深處溢位一聲低笑:“這局,我不還是賭贏了,你又何必如此擔心。”
“可…”
他側過頭,看了聶寒一眼:“不要吞吞吐吐。你我之間,沒什麼話不能直說。”
在聶寒的心中,主子行事雖然詭異莫測,但自己這麼多年已經習慣了聽從他的安排,他的每一步棋,即便如何離奇,最終總能落在最為合適與對自己最有利的位置上,只不過,這次實在是行得太險:“您將夜寧的事故意透露,留下一絲線索讓皇帝自己察覺,這樣是可以加速皇帝對江蘺的不信任,可…萬一呢?萬一…帝心如淵,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一口氣將心中的擔憂全部吐出,聶寒的手不自覺地捏緊了劍鞘,他不願意去懷疑主子的任何行動,但也不願意他把自己的命也放上對決的棋盤,視作棋子一般。
真的到了那一日,自己手中的這把劍能否殺出血路,護他與夜寧二人周全?
如果…自己的命可以如此值錢該有多好。
無力感攀上心頭,聶寒鬆開了自己捏的發白的指節,繼續道:“主子,十年時間我們都等過來了,江蘺的命不值得你如此犯險。”
李寧祁看著這一臉糾結為難的悶葫蘆,他許久未曾同自己說過這麼多話了,心中一暖,身體便不自覺的更加放鬆:“夜寧對此事的看法呢?他必竟參與其中。”
“夜寧…”
說起他,聶寒雙唇一抿,苦笑了一下,想到了昨晚發生的事。
李寧祁進宮後,夜寧從牆壁隔層掏出了自己存了多年的寶貝匣子。那匣子,他從來都不許旁人去碰。
卻將它交到了自己手中,紅著眼眶,哭哭啼啼了整夜,交代等他被皇帝砍了頭自己才可以開啟。
明明答應主子計劃那時,還表現的十分慷慨凜然,結果今早,雙眼紅腫,眼下一片烏青,想必是一整晚都沒有睡好。
危機解除後,又得知自己無法跟去南寧,賭氣發了好一頓牢騷,將那寶貝匣子從自己手中搶了回去,說要尋個新地方藏…
更是用狐疑的眼神盯著自己,再三讓保證自己絕沒有私自開啟看過。
堂堂血滴子的情報頭子,那孩童模樣一如兒時。
想起這些,夜寧語氣中似有責怪又多帶化不清的心疼:“那孩子,當日商量這事的時候,便完全同意,他那麼怕死的一個人,居然連眼都沒眨便同意了。”
“你與夜寧年歲上相差無幾,只不過,他是你從小養大。對於江蘺的恨也都源自於你,聶寒,有些時候,我倒有些羨慕你…”
這話說的沒頭沒尾,聶寒皺了眉頭聽不明白,自己孑然一身,連身份都是見不得光的,哪裡有讓主子羨慕的地方?
但還未將疑惑道出,就聽李寧祁淡淡謂嘆:“我花了三年,從那吃人的地方活下來,像狗一樣在晉王府苟活七年,又花了三年,去梅城生死一線,後回京奪權。這一路下來,哪一次不險?置之死地而後生,其實......。”
他垂下眸,摩挲著自己修長的指節,夢囈一般低語:“我等不及了聶寒,江蘺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