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恰好,是她生命最初的快樂時光。那時候父親就工作忙,見母親一個人帶她和瀟瀟辛苦,外公外婆和爺爺奶奶都曾經將瀟瀟帶回北京去短時間照顧,母親卻始終把她留在身邊,堅持自己帶她……“媽媽說,女孩子尤其在小時候,不要跟媽媽分開太久。”
葉崇磬聽著。
屹湘說著她母親,低低的聲音。回憶是令她放鬆了些吧,至少不像在醫院裡那麼緊張了。
屹湘吸著鼻子,葉崇磬從藥袋子裡拿出一包紙巾來給她,她抽了一張,擦鼻子。鼻尖痠痛。再抬頭,在那矇矇亮起的晨光中的建築群已經遠了……再遠些,就看不到了……
“我沒有想過,會再回來。”她喃喃的說。
她不再說話,車子裡就安靜了下來。只聽得到行車嗡嗡的聲響。後側車窗留了一點縫隙,涼風鑽進來。葉崇磬搖上車窗。再看她,已經靠在車座上睡著了。歪著頭,頸子隨著車子晃動而輕輕搖擺……堆領的棉衫齊著下巴,纖細的頸子被包裹的密實。其實她的頸子非常的美。只是不常露出來。
事實上,她的美麗,也不常露出來……
葉崇磬將她的身子扶住,讓她靠在自己肩上。
她是太累了。
他對著司機做了個慢些的手勢。
司機在後視鏡中,對著他微微一笑。速度就慢了些。
到了酒店大門外,他也沒有急著下車。
司機默契的並不催促他們下車。
計價器在跳著字數,他想,就這麼跳一會兒吧……跳完一張老人頭……他再叫醒她,送她上去休息。
他摸出手機來,調了靜音。
她的雙手原是搭在腿上,睡夢中動了一下,無意識的,抓了抓外套,似乎是睡的有些熱了,袖口滑了一小截下來。她的手便停在襟口處,滿是擦傷的手指,微微顫動著,夢裡大概也是有些疼的……她的手生的細巧柔美。可是,並不像一般嬌生慣養的女孩子,一雙手,是柔滑若無骨,細嫩若凝脂的。這是雙經受過磨礪的手。因此就更想讓人握住在手心裡……
但葉崇磬只是看著,並沒有動。
屹湘是被腿上抽筋兒抽醒的。
從腳趾頭到大腿根,繃直了又扭曲了的肌肉疼的她差點兒喊出來。
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等這陣子說不出的疼過去之後,她已經完全清醒了。擦了下腦門上的冷汗。
酒店房間的窗簾很厚實,房裡漆黑漆黑的,她也不知道現在是幾點了。待扭亮燈一看腕子上的手錶,已經六點多了——她擁著薄被躺在床上,有些熱。
這兒的溫度跟山裡真是沒得比。
早上在計程車裡睡的那一會兒,好像將她身體裡所有的疲勞病毒都激發出來了似的,被葉崇磬叫醒的時候,簡直不想下車……咬著牙堅持爬上了床,一跤跌進黑甜鄉,睡的天昏地暗。
好容易想起已經兩天沒有跟家裡報平安,急忙撥電話回去。竟是瀟瀟接的電話,告訴她家裡都好,沒什麼事不用急著回來——後面這句有點兒畫蛇添足,屹湘聽了倒覺得有些異樣,就問父親身體怎樣。瀟瀟笑了,說挺好。
她擔心瀟瀟騙她,讓他把電話轉給父親。拖了好一會兒,聽到父親那溫和的聲音她才放了心。父親問她什麼時候回來,她看看時間,說明天就回。父親好像很滿意她的回答,只說在外面注意安全。
她笑著說好呢。泰然自若的。
剛結束通話電話,崇碧又撥過來,只簡單講了幾句話,讓她注意身體。
她笑話崇碧,“越來越有媽媽的架勢了。還有什麼要吩咐的?”
崇碧笑了一會兒,才說:“還有,不過等你回來再說。另外,我媽不是早說找一天請你家去吃飯?巧了最近她都有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