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好了該走的路,甚至從哪兒轉彎再走幾步再轉向何方就出去了都數的明明白白,走下去卻仍是碰壁……遠遠的是有那麼個人在叫她,湘湘這裡走、走到這裡來,不管是抬頭張望還是回頭探看,連個模糊的影子都沒有。心裡一著急,攀著矮牆爬上去,想要翻牆越境,卻不料原本不到一人高的牆,站上去卻像站上了懸崖,一腳不慎跌下去,那聲音著急的喊“湘湘”……她猛的一驚,這才醒了。
身上蓋的薄被,被沿已經被汗水浸溼了。
她按了按太陽穴。
好久沒有做這個夢了……
去沖澡前她翻出藥盒來看了看。離開紐約的時候醫生給她開過的藥,已經剩了沒幾顆。同醫生講過也許要在北京多呆一陣子,想讓她多開點兒。醫生沒有同意。說如果藥吃完了,又沒有回來,讓她去在北京的養和醫院,那裡的醫生會給她開替代藥品——“Vanessa,若是你覺得可以了,也許我們可以減少藥量,直到停用。考慮到藥品的副作用還是很明顯,我也不希望你經常使用。”醫生的話表明了她的擔憂。
她看了看那幾顆藥,丟在了一邊……
洗澡水溫熱,她試了試,溫度調高了些。一會兒,水流到背上的時候,便覺得燙,很快面板上便起了一層紅。洗澡間裡水汽蒸騰,汗珠子順著額頭滑下來,滑到唇邊,鹹鹹的。她甩了下頭髮,薄而軟的發被她梳起來,露出額頭……她額頭飽滿,從前梳著露出額頭的馬尾辮,很好看。但是多年不梳了,已經忘了那是什麼樣子了。她在鏡上抹出一小片來,看一眼,就背轉身去了。
“湘湘!”
她關了花灑,問:“姑姑?”
浴簾被邱亞拉猛的拉開,屹湘忙用浴巾遮了自己,一點涼風進來,吹的面板一緊。邱亞拉披著晨褸,顯然也是剛剛泡過澡,指著自己的臉,對著屹湘說:“怎麼辦呀,你看我的眼袋!你看我眼睛腫的!”
可不是,眼袋大大的。
“讓您別喝那麼多茶,不聽。”屹湘將浴巾裹好了,跟著邱亞拉出去,“我沒辦法哦。”說著將浴衣穿好。
“呀,你看看你的眼睛!”邱亞拉看著屹湘,一時忘了自己的眼袋。
屹湘對鏡子看了一眼,悻悻的,說:“我今兒就是得醜點兒才好呢。”手還是按了按眼角。真的,眼睛腫的厲害。她看看時間,說:“姑姑,我們做個面膜吧,拿冰袋敷敷眼,還來得及。”
邱亞拉嘟噥了一聲。
屹湘看著姑姑擰著胖胖的身子那不樂意的樣子,撥拉著化妝箱,抽出面膜和冰袋來,示意姑姑躺下。正好兩隻沙發對角而設,姑侄倆各據一方。涼涼的面膜敷在臉上,屹湘默唸著婚禮的程式。聽到外面腳步嘈雜,都是男人的聲音,細辨別,知道這是負責婚禮協調的那組人。
“就結婚這檔子事兒,弄的跟新皇登基似的複雜。”邱亞拉按著嘴角的面膜,吸溜吸溜的說。
屹湘盯著屋頂的天棚。不知何時用宣紙重新糊過了,米白色的,映著外面的光線,只有宣紙的紋路,很好看。
第十八章 寞寞傾頹的殘垣 (二)
“還說是一切從簡、絕對低調,保密保的到了家了,就這陣仗呢?昨晚上聽你爹跟他那親家公還那開協調會呢,電話裡說那話,哎喲,知道的倆人說的是兒女婚事,不知道的以為倆人安排擴大會呢……”邱亞拉忍不住笑起來,“你今兒等著陪瀟瀟崇碧受累吧。不請人不請人,說除了自家人就是三十年以上的老朋友,還六十六桌。認真請了,哪兒找地兒盛他們去喲。”
“嗯,碧兒也害怕,說就這一天吧,本來二日三日都有宴席,這回簡化成就這一回。”屹湘說。崇碧私下裡說,幸虧邱家不是老派人家,靈活一些。崇碧是被阿端說她婚禮的樣子嚇怕了。也說低調也說不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