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又或者兼而有之?
父皇有沒有做過一件事,是專為李翎一人?
就例如當初父皇要殺我,到底是為了給李翎出氣,還是為了藉機打壓我母后的家族?可是後來他又改變旨意,肯放我一條活路。到底是因為他心軟李謙的求情,還是他害怕我母后因我之死破釜沉舟而加害李翎?
這其中種種因果,都已被父皇帶去了地下,我早已不能分辨。父皇的在我心中留下,就只剩下居安思危這四字而已了。在太平盛世,把權與勢牢牢握在自己手中,才是生存之道。只有贏的人,才會是站著說話的那個人。
我聽父皇的話,現在不殺李翎,卻是為了將來更好的殺他。
就在那一年的冬天,左相忽然上表,言皇子翎已行過冠禮,理應在宮外建府,擇日之番。我一時措手不及,只好以不敬罪名把他下到了大獄。但我沒想過要殺他,因為他在我姐弟與李翎的鬥爭中一直不偏不倚的站在中立,只為國家社稷著想。
沒有一個真正合適的罪名,殺他這樣的三朝元老只會引發眾怒。
然而我沒想到的是,那天朝會後不久。我手下一名得力將領一身戎裝,揹著先皇欽賜的鎏金鐵胎弓進宮來見我,說是為恩相求情。
我動下令將他關起來,不許任何人為他求情。跟了我這麼久的心腹之人,居然會這麼不瞭解我,竟然真以為我會殺左相。
事情一旦發生,就變得不可收拾起來。
那天夜晚,左相的孫兒顧長東,在宮門外跪了一整夜,為求見我一面。
我知道那是一個機會,是他的,也是我的,所以我毫不猶豫的接見了他。
……
我從來沒有想過會在這樣的一種情況下和陳適之再見。
第一次見他,是我帶著侍女玉珠去風煙館取完畫像那天。
在回將軍府的路上,有一人騎著馬從南門疾馳而來,玉珠被馬蹄聲嚇壞了,失手將畫卷跌到了地上,畫卷滾落到路中央,被馬蹄踏壞。
我正懊惱,卻不料那人又打馬折回。小跑路過那幅畫像,單手握著韁繩,也不下馬,俯身將地上的畫拾了起來。
路人都為這少年俊俏身手摺服,我亦頗為讚歎。
也許是因為騎馬,他的鬢髮和衣衫都有些凌亂,臉色泛紅,掛滿細密的汗珠,卻不讓人覺得唐突,反而是另有一番風流標致的意味。
他看了看手中那幅畫,皺眉說:“已經踏壞了。”
我不想生事,便道了聲無妨。
他又說:“是風煙館畫師所作,想必價值不菲。既是這畜生踏壞的,自當賠償。在下冒昧,敢問姑娘家住何處?在下也好遣人將畫錢送到府上。”
玉珠紅著臉瞪了他一眼,罵一句:“登徒子,打聽那麼多做什麼!”
我自然不能告訴他我住在將軍府,於是道:“公子好意我心領了,一幅畫而已,還請不必多加介懷,就此別過。”
少年聽我所言,愣了一下,也許他平生還沒碰過這樣的釘子吧。
走出一段路時,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我回頭看。那個少年揮著手上那幅畫,遠遠的跟我說:“在下姓陳,賤名適之。家住城北陳家巷。姑娘再想起畫錢,隨時可以差人來陳家巷找在下取。”
我沒有理會他,其後偶爾記起這件事,一問人,才知道陳家巷不是什麼巷子,而是一條花街。京中許多附庸風雅的學子都喜歡聚集在這裡吟詩作對,互吹互捧,只不過他們尚有些廉恥,在陳家巷大多不敢用真名,一律改姓作陳,化名其他。
按常理,我和陳適之這種人,本不該有任何交集,然而不想,他竟是左相的孫兒。
坐在簾子後,我仔細打量他一番,跪在宮門外一夜,他看起來有些狼狽。完全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