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著,裝作在看傷口,喬倫的手抬了起來摸摸他的臉,使他抬起頭來,他看到喬倫清澈的褐色眼裡面的答案。
這樣會好一些,神父, 他直接了當地說。
那你妻子怎麼辦? 薩揚問,說話時他感到心口一陣燃燒的疼痛。
喬倫望向神廟的後面,葛雯德琳坐在陰影之中,惟一的一縷陽光在她的頭髮裡閃閃發光, 她愛上了一個死人,而那個人所能帶給她的只有悲哀。 說時他嘴角上掛著陰沉奇 …書∧ 網、諷刺的微笑, 似乎我對她死了而不是活著時才會更有用,而且,至少 ——他嘆了一口氣,一半是苦楚的,一半是充滿懷念的—— 到那時也許她就會同我說話了。 他的手緊抓住薩揚的胳膊, 我把她託付給你了,神父。 我的孩子,我不願承受這重託!這是薩揚心裡邊想說的話,而且這些話差點兒就衝出口來了,但是他抑制住了,含著淚水把它們吞到肚子裡去。不能這麼說,最好讓喬倫在他最後的時刻得到安寧。
我要抱著他,就像他還是個孩子時我把他抱在懷裡那樣,並且,當他那雙褐色眼睛永遠閉上,他安息了以後,當他那一生所從事的鬥爭終於畫上句號的以後,我就會起而代之,用我笨拙的方式,我也要向那冷冰冰、沒心沒肺的大神的存在戰鬥,直到我,也,倒下。
一聲爆炸之後緊接著一陣令人睜不開眼的光芒猛地把薩揚從這一番淒涼的想像中驚醒,一束光從那金屬怪物發出,擊在祭石附近的地面上,在離西姆金的屍體不遠的泥土中挖出一個巨大的坑來,空中騰起陣陣煙塵,盤旋在半空中的金屬動物慢慢降到地面上。
孟舉對著他手中的對講器大喊大叫,聲音似在提問。
他在說什麼? 薩揚小聲問。
他在問他們是否消滅了那個武術士。 喬倫停了一會兒仔細聽,然後他抬起頭來,臉上帶著既嚴肅又好笑的神情,看著助戰者, 他們說他們已經消滅了,至少他們的顯示屏上沒有活著的人的記錄。
沒有活人!蠢驢, 薩揚罵了一聲,但——看到喬倫警告的眼色——他又閉上了嘴,孟舉一邊向他們慢慢靠近,一邊警惕地監視著花園, 我們的皇帝深愛著他的妻子。
我們那位持槍行兇的朋友顯然已是結果了, 魔法師說道, 來,我們準備好從這裡出去。 他衝神廟後面揮揮手, 喬倫,你如果不想讓你的妻子留在這兒,成為她那些崇拜者俱樂部中的一員,最好就把她從那些食屍鬼一樣的保鏢里弄出來。
我帶她。 薩揚主動說。
助戰者慢慢往前走,就像是有一個被絕望捕食的動物緊緊拽住他的步子、緊緊扯住他的長袍裙邊似的,要把他拉倒。
葛雯德琳就坐在那個破損的聖壇後佈滿灰塵的地板上,頭靠在一個大大的石頭骨灰甕上,薩揚走近她時,她也沒抬頭,但兩眼直直盯著前面不知什麼樣東西上。助戰者憐憫地看著她,她的金髮溼漉漉地拖著,長裙又髒又破。她一點也不在乎她坐在什麼地方,也不關心發生了什麼事,不在乎喬倫,也不在乎她自己。
利索點,神父! 孟舉語氣強硬地命令道, 不然的話,我們就把她丟在這兒了,你一樣得給我當人質。 這也許更好,薩揚心想。他伸出手去,葛雯抬眼看了他一眼,她總是那麼馴良,顯得十分願意跟他走,馬上就從她躲藏在聖壇後的地方站了起來,但是有看不見的手抓住她,不讓她走。
在一束穿梭過灰塵的陽光中,薩揚幾乎能看到有看不見的眼睛狐疑地望著他,看不見的嘴巴在無聲地對他叫喊著離開這片他正打擾著的神聖地方,這種感受是如此生動,使得他差點兒把手放到耳朵上,堵住這他不忍卒聽的聲音,閉上眼睛不看那些他無法看到的憤怒和沮喪的眼神。這都快令人發瘋了!他心想著,驚惶不已。
神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