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以為陛下的新政可行,原因有三。其一,陛下的新政足夠新穎,所做之事、所用之人皆不從舊中得,羈絆甚少;
其二,陛下的新政立意高遠,確實在讓利於民,時間越長越穩固;其三,陛下深諳自保之法,海軍就是新政,海軍一日不沉新政一日不停。”
在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阮香江再次起身跪在了臺階之上,甚至瞥了一眼王承恩,見到皇帝沒有表示才開始說。即便內心相當堅強,也不由得產生了恐懼,聲音隨之有了微微的顫抖。
這三條理由與其說是在讚美皇帝,不如說是在分析皇帝,且並不全是優點。啥叫人和事皆不從舊中得,翻譯過來就是得不到大部分勢力的擁護,不得不另起爐灶。
尤其是最後一條,乾脆說皇帝擁兵自重得了,根本不講理,誰反對就讓軍隊上。放在儒學當道的大明,這叫窮兵黷武、不納忠言,標準的昏君習性。
當著皇帝的面,拐彎抹角的說皇帝是得不到朝堂支援、窮兵黷武的昏君,能不被當場打死的機率只佔百分之十,能不被拉下去打死的機率,恐怕只有百分之一了。
“……如果本朝臣子能有一半如你安南早就亡了!現在朕給你兩條生路,其一,留在本朝為官,先去六部司務廳做個九品司務,熟悉幾年朝政視情況再做升遷。只要能正常表現,朕覺得十年內入閣不是問題。
其二,到海軍參謀部任職,但之前必須先到朕的學校裡學習兩年左右。你也說了,海軍是朕的臂膀,品階上雖不如內閣大學士高,將來的發展卻不一定低。”
此時洪濤又瞥了王承恩一眼,再次發出了感嘆。沒轍,身邊只有這麼一個自己人,本來該由王安、葉向高、袁可立、袁應泰等人平分的責備,全得落在他年輕的肩膀上了。
“……”好在王承恩在蹴鞠隊裡混了這麼年,背黑鍋的技能早已爐火純青,這點委屈真不算啥。不光沒委屈還一個勁兒的衝阮香江使眼色,讓其趕緊謝恩。
“……草民斗膽請陛下再多給一條生路,和前面兩條路相比,草民的這條路能為大明帶來更多好處,也可以讓安南百姓受益匪淺。”
阮香江應該是在內心使勁兒鬥爭了一小會兒,最終還是沒從善如流,再次以頭搶地,冒著極大風險懇求皇帝多發一次善心。
“大膽!萬歲爺的話就是聖諭,豈能隨意改動。海外之人不可理喻!萬歲爺,把此人交與奴婢好好訓導,晚飯前定會開悟。”
不等皇帝發話王承恩先急了,指著阮香江破口大罵,並主動請纓,打算用蹴鞠隊的辦法好好教育一番,讓其知道什麼叫見好就收。
至今為止阮香江到底是個什麼來路他還不清楚,但透過兩個人的對話已經知道了一個情況,此人對皇帝有大用。那就是自己人,皇帝不好說的話自己來說,皇帝不好上的手段自己來上。
宗旨就是一個,在保全皇帝面子的前提下把此人留住,還不能勉強,必須心甘情願,事後捶胸頓足向皇帝深刻懺悔當初有眼不識泰山那種。
“看到沒,朕身邊的人想保住伱的命。不過朕並非特別愛才之人,沒有你新政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想好了再說,把兩全其美的辦法講出來聽聽!”
洪濤深信只要把阮香江交給王承恩,不用等天黑就得變成應聲蟲。壁虎組織別看成立的時間比東廠和錦衣衛都晚,可在折磨人問真話的能力上卻早已後來居上了。
除了自己教導有方之外,還要拜小太監們年少所賜。有些事讓大人去做可能心裡會有負擔,但讓十多歲的孩子去做反倒毫無壓力了,甚至覺得好玩。
不過自己身邊不缺應聲蟲,有些人的珍貴並不完全體現在才能上。他們的才能往往和脊樑骨是否完整緊密掛鉤,一旦脊樑被打斷也就沒什麼才能可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