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桌上沙漏,遂踱去看看邵知縣那邊有什麼示下,正走在廊下,眼角視線瞟見花窗外兩個熟悉身影。李主簿放輕腳步,走到迴廊月門邊,一張望,居然是張屏和劉書吏站在靠牆的灌木旁。瞧見李主簿,劉書吏的表情有點慌亂,張屏仍是面無表情。
待從邵知縣那邊回來,李主簿遙遙見劉書吏的身影在刑房門口閃了一下,再往前行,劉書吏好似不經意一樣自門內走出,還驚喜地笑了一下:“主簿大人。”
李主簿笑道:“劉掌房有事?”
劉書吏道:“沒事,都晌午了,坐得腿麻,出來走走,曬個暖。”
上午一起說話的唐書吏,趙書吏也都踱出來,東拉西扯了一陣兒,劉書吏終於憋不住一樣小聲道:“告訴諸公一件事,千萬別外傳,方才,張大人來找我,讓我辦件事,真是愁死我了。”
唐書吏道:“莫不是中午還要請吃飯?這回單請劉掌房一個,沒我等的份兒?”
劉書吏苦著臉:“唐老弟,別取笑我了。”再左右一望,又壓低些聲音,“張大人居然是要我帶他去……”手往大牢方向一比。
諸人失色。
趙書吏道:“那你怎麼回的?”
劉書吏道:“我哪敢答應,就說我沒鑰匙,因知府大人要審案,都上交了。”特意看了李主簿一眼,李主簿只做旁聽,但笑不語。
唐書吏悄悄道:“劉兄啊,這個事,你確實不好做。知府大人不能得罪,張大人也不像會屈此許久的人。誰知道他摻合這些事是否真的只是自作主張?聽說,朝中護著他的,可不止陶尚書一個。”
趙書吏道:“確實,張大人還年輕,人之運勢高低,誰能判斷?唉唉……”
劉書吏被這麼一說,臉色更艱辛了。
到了傍晚,張屏正要回小宅,前方牆角忽而閃出一人:“張大人。”
張屏抬眼看清是劉書吏,停下腳步,劉書吏左右看看,一抬衣袖,露出一把鑰匙,悄聲道:“大人,知府大人回行館了,但大人不能多看,否則卑職真的這輩子都完了。”
張屏點點頭:“張某明白。”拱拱手,“多謝劉掌房。”
劉書吏苦著臉:“卑職不敢承大人謝,只望大人莫久留。”引著張屏,匆匆走向大牢。
牢房外把守森嚴,除開原本守衛,還有幾個州府侍衛,侍衛率先喝道:“來此何干?”
劉書吏掏出刑房的令牌和一本冊子:“奉命盤查一個案子的犯人。”
侍衛狐疑地上下將他二人一掃:“為何不堂審?”
劉書吏道:“堂審恐怕打草驚蛇,再則……”
侍衛奪過令牌冊子,翻看了一遍,竟就讓開:“速速進去,速速出來,不得意圖其他!”
劉書吏沒想到這麼容易,擦擦汗,拱拱手:“多謝各位,多謝各位。”和張屏匆匆進了大門,牢差見州府的人都放了,自也不多阻攔。
進得牢內,撲面一股騷臭烘烘的暖氣,牢頭很識趣地沒有跟隨,劉書吏揮了揮袖子,說話都不敢張嘴:“大人,牢中腌臢,且忍著些。”
張屏面無表情,他第一次來縣衙大牢,其內真的一塌糊塗,與之相比,刑部牢房簡直就是京城鴻運樓的天字一號房。看不出本來顏色的欄杆空隙處手臂舞動,黑壓壓的影子蠕動匍匐,每走一步,鞋底似都被地面黏了一下,轉角牢房內,罵聲刺耳。
劉書吏走過去,作勢喝道:“肅靜!縣丞大人在此,不得喧譁!”
一個人伸著脖子道:“就是知府在,老子也得罵,他奶奶的為了倆瘋屌把老子抓來蹲冤獄,耳根還不得清靜,唱,老子撕他祖宗三十六輩!”
一側耳,果然聽得一陣嗷嗷唱戲聲,貌似是鄧緒,張屏仍無表情地站著,劉書吏跺腳:“真不像話!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