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設定的,等他們放學回家,這個節目早已結束了。牛把們的床頭都放著綠白相間外殼的“黃河牌”收音機,他們一邊喂著牛,一邊聽著豫劇,是很愜意的事情。有時躺在床上聽,聽著聽著就睡著了,把收音機蹬掉在地上是常有的事情。摔得沒有聲音了,拍一拍又會響了。老百姓說,這收音機不是“黃河牌”,是“震盪牌”。
這種收音機,配上腳踏車、手錶、縫紉機,共稱“三轉一響”,是當時時髦的陪嫁物品。不同的是,同為“三轉一響”,品牌不一樣,檔次也不一樣。比如收音機,上海產的“春雷牌”就比“黃河牌”好了數倍。老百姓用的是大眾化的“黃河牌”,只能收聽中央一套、二套和地方臺的調幅廣播訊號。少數人用的“春雷牌”,不僅可以收聽上述節目,還能搜尋到兄弟省市的廣播電臺節目,而且具有短波1、2頻段,拔出不鏽鋼天線,還能收聽到許多聽不懂的語言,夜深人靜時,連“###”和臺灣的廣播也能收聽到。只不過聽不上一兩句,“吱吱”嘯叫的干擾電流聲就把這些反動宣傳淹沒了,稍微移動一下位置,還能夠聽到斷斷續續的廣播。這種收音機,另外配有收聽立體聲調頻廣播的功能,在省級以上的大城市裡可以撥動一個轉換開關,收聽純正清晰的節目,可惜我們那裡,縣城裡還沒有發射調頻訊號,有這個功能也用不上。
這就夠了。孫轉的兒子,從收音機裡收聽到了尋親類節目以後,欣喜若狂,根據孫轉的囑咐,給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寫了一封情真意切的尋親信:
哥哥,你在哪裡?
你的母親趙大妮、小妹妹孫轉、大妹妹孫秀、二妹妹孫巧,日子過得很好,無時無刻不在思念你!你的名字叫孫丙豪,家住在××省××縣高樓鄉馬寨村,盼望你聽到廣播後,及時給高樓街三組孫轉聯絡。
信中沒有說孫丙豪的母親已經去世,怕的是哥哥傷心或者斷了牽掛,不同他們聯絡。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很快覆信,通知他們,這封信將於某月某日某時播出,播多少次。一家人滿懷希望和期待,每天焦急地盼望著孫丙豪的音信。
再說那邊的孫丙豪,和很多國民黨老兵一樣,患有嚴重的思鄉病。他是個高中肄業生,在當時的臺灣老兵中,屬於知識分子。到了臺灣,人才濟濟,找工作是很困難的事情,他沒有其他出路,只好在部隊裡混,靠餉銀過日子,時刻做著“###”的準備。那時候,國民黨部隊兵少將多,升職極其緩慢,在漫長的歲月裡,他一步一步地熬到了少校軍銜。
在剛進入臺灣的前幾年,小島上一下子擠了那麼多人,還要天天備戰,日子並不好過。尤其是男性居多,很不容易找到配偶。孫丙豪到了四十歲時,才娶到了一個山東臨沂籍的軍官女兒做老婆。這女人出生在臺灣,小他二十一歲。退役後,經濟情況已經大幅度好轉,孫丙豪給一家中型傢俱廠做管理人員,連同退休金和佣金收入,養活家庭沒有問題。
1978年5月,蔣經國接任第六任總統後,採取了開明的政策,逐步解除了黨禁,輿論寬鬆了許多。同時採取了許多改革措施,發展經濟,臺灣的經濟很快起飛了。在這種形勢下,那些沒有一技之長的臺灣老兵,並沒有得到實惠,依然貧困潦倒。於是,他們聯合起來,掀起了一股請願浪潮,集中到總統府大鬧一場。這些人說:“老子為你們蔣家賣命了一輩子,落下了一身殘疾,到現在有家不能回,如果不給補貼,老子就把命交給你們了!”政府為了平息事態,給老兵們發了一大筆補貼。有了這筆錢,這批患有嚴重思鄉病的老兵,試圖運用各種途徑,跟遠在大陸的親人開始展開頑強曲折的聯絡。
此時的孫丙豪,已經富了起來,自己開辦了一個傢俱廠,再加上這筆補貼金,更加強化了思鄉的信念。###依人的夫人,從她的父親身上,知道思鄉病是一種不可救藥的頑固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