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暗流,船不經行,永遠不能知它的存在。
落薇走進那座舊殿,反手關了門。
今日殿中連一隻蠟燭都沒有點,只有細碎的夕陽光影穿過陳舊的木門雕花處,被投映到地面上,光怪陸離的形狀。
葉亭宴這次沒有背對她坐,只是摘了幞頭,手捧一個玉白瓷瓶慢慢把玩著,見她進門,便抬起頭來笑了一笑:“娘娘來了。”
落薇走近些,問道:“這是何物?”
葉亭宴答:“陛下從太醫院處為臣討的傷藥。”
他一說傷藥,落薇當即便想起刑部公審那日,常照出首之後,葉亭宴站在堂前的目光。
很奇怪,他當時分明沒有看她,可不知為何,她總是牢牢地記得那種目光,就如同最初在點紅臺上時,玉秋實詢問她有沒有見過對方,她一口否認,葉亭宴孤零零地站在原處,非常平靜地看了她一眼。
一種萬息停轉、亙古孤寂的平靜。
她明明知道,他算無遺策,在場所有人,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反應,他閉上眼睛都能猜得出來——他明明知曉,在那樣的時候,她不會、也不能開口替他說話。
可是這樣相似的兩個場景中,他竟然對她存了一絲奇異的渴望。
對了,她將此稱為奇異的渴望,更令她不舒服的是,她怎麼都忘不了他這樣的目光,甚至會因此擾亂自己的心神。
所以落薇逃也似地離去,看不見他的時候,才能定下心來想清楚所有的事情,也不免因為他這樣討憐的小心思惱怒。
她本想出口譏諷一句,但葉亭宴見了她後,雖然早有放肆舉動
() ,仍是規規矩矩地跪下向她行了禮。
想必是牽扯了脊背上的傷,落薇見他眉宇微微一蹙,很快又舒展開來。
方才積攢的嗔怪之意霎時消逝,落薇輕嘆一句,還是叫他起了身。
不料葉亭宴卻沒有聽她的話,而是膝行兩步,湊近了桌前端坐的落薇身側,將手中的瓷瓶遞到了她的面前:“求娘娘為臣上藥。”
落薇瞪了他一眼,葉亭宴立刻大言不慚地道:“總聽說宮中的藥要比外面的好些,臣傷了這許多日,也盼著早些好了才是,再說,娘娘不喜歡臣準備的大禮麼?若是喜歡,總該給些賞賜才是。”
他抬頭去看落薇的神情,發覺她也在深深回看著他,一時竟然怔住,嘴邊的俏皮話也再說不出一句,直至落薇起身,接過了他遞來的瓷瓶。
她轉身朝著更加昏暗的內室中走去,見他還呆滯地跪在原地,不免皺眉喚了一句:“過來。”
葉亭宴扶著身側的紅木圓桌站起身來,見她身後便是那頂青蘭色的床帳。
床帳是宮中常見的款式,顏色卻不常見,內宮之中,寢處的床帳多是桃粉色、乳白色、海棠紅色,一些情|色旖旎、若隱若現的含義。
這青蘭色太過肅殺,殿內本就昏昏,若是如今到了床帳中去,恐怕便是伸手不見五指了。
他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落薇撩起床帳一角,隨意地坐下,然後示意他來。
葉亭宴掀開簾子,在她面前坐下,落薇湊近了些,狀似無意地從他身後扯過了他方才拉開的床帳,將它徹底掩好。
兩人便陷入了一片昏黑之中。
這樣的黑暗原本是他最適應的,此時卻覺得頗有些陌生的怪異,落薇冰涼的手指拂過他的後頸,落在了他緋色官袍在頸側的琉璃珠子上。
她非常專心地將那顆珠子解了,鼻息就噴吐在他的耳側:“……你送的禮物,我很喜歡,不知道你接下來還有什麼打算?”
葉亭宴定了定神,沒有順著她的言語繼續說,反而道:“前幾日,臣見了常學士一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