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含情。
夏涼正好輕衫薄。
春風未熱花先笑。
——近日那小老夫子白居不易老是吟著這兩句詩,使素來怕聽人吟詩的他卻不覺牙酸,想來是跟識著相思有關係。
他已注意了這心裡和眼裡以及心目中的女子好久好些時候了,第一次過去搭訕的時候,還是決定收斂心情,保護自己,用了是夏大人“學生子”的名義:
“十五年前,我見過你。那時,你還小呢!你不記得了吧?”
也許這突然的話有些突兀吧?相思眼色竟閃過一瞬間的微惆和小驚。
她茫然的抬起頭,秀目很豔,秀頷很尖,然後用手指撥好鬢邊微亂的髮絲,說:“如果不提舊識,你就為了救我而救我,你會救嗎?”
這是她向他說的第一句話。
那是一句問話。
她對他的第一句是一句問話。
她是彈著指甲問的。
這一路上,他都悉心地照顧著她。沿路荒涼,長途跋涉,顛沛流離,晝夜趕程,對女兒家而言,沐浴就寢,大小二解,最是不便,況乎相思姑娘還是千金之軀?嬌寵慣了,十指尚不沾陽春水,何況是上高山。下絕壑。涉深水。步棧道?不過,相思卻有過人的韌力,而且,披星戴月使她更有星月的幽光,風霜滿途更使她清逸得如金風玉露,而且依舊帶點香。
永不褪味的香,還有永不褪色的風情。
對她形容只有一個字:美。
她也感謝他對她的好意,並對他說:“你使劍的時候,那一剎那的光輝,比花開還好看。花沒劍那麼俊。”
路上幾次埋伏,方快安都全力為她拼搏。
尤其在對抗“第九流”四十七名刺客攔路截殺之役,他一口氣殺了八人,傷了七人,而自己也傷了三處。
幸虧他負了傷。
因為她替他細心包紮傷口,以致讓他覺得負傷負得真有價值。
傷口也痛得特別甜。
對敵的時候,他把劍耍得特別俊。
特別有光彩。
甚至對劍的神采發揮得比劍的效用更盡致,為的當然是相思喜歡。
可是這回相思卻說:“白居不易使方便鏟,舉重若輕,很神朗。”
她讚的是白居不易,但卻沒為他包紮傷口。
她只替方快安裹傷。
不過在夜宿“七夜樓”的晚上,方快安聞到藥香。他心念大概是相思煎藥給他服用吧?心癢難搔,想出去撞憧,結果只見客棧的木梯旁人影一閃,他躲到柱後觀察,才見相思小心翼翼捧著一碗還冒著熱氣的藥,款款移著蓮步,悄悄地掀簾走人公孫重眉的房裡去。那就像神話裡一個仙女去為她心愛的情郎所做的事。那一刻,方快安的臉色要比煎藥汁還難看。
這一路下來,方快安反省也憬悟了兩件事。
一,與其說他們(甚至、及至、以致他們)是為護送相思到一夜鄉去而仗義相助,不如說便也為了藉此多些接近相思姑娘。
二,就算是接近相思姑娘,時間也相當緊迫了!因為路雖是愈走愈長,但目標卻是愈來愈近,而剩下的時間也就愈來愈少了。
他當然珍惜這點兒的時候。只有這一點時間,他們才能跟相思姑娘接近,一起也一齊往一個共同的目標進發。
可是不只是他,他們三人,無一不珍惜。
這一路上,三人本來已相惜相重,但因為相思之故,都力求表現,都各自提防。相思姑娘對方快安好些,白居不易和公孫重眉都妒恨之。相思若對公孫重眉關心些,方快安和白居不易都痛恨他。如果姑娘待白居不易特殊些,公孫重眉和方快安都很討厭這個人。
這樣一路下來,難免總髮生了些事,叫三人惡言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