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
每一次都是這樣,不管是有意接近她,還是無意中碰見她,她從來不肯給他哪怕一絲機會,剛剛答應的事情想收回就收回,想翻臉就翻臉。細細想想,她也不是沒有給過他機會,只是他太習慣強勢,太驕傲,於是,不等她說出什麼拒絕的話來,他總是掉頭就走。
走了之後,馬上又折回來。
如此三番,折騰得自己都覺得瑣碎而無聊。
手上的傷掩蓋不了,方才的事情觀月樓裡的那人必然會知道,他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等著他來訓斥。
清逸王府,當夜晚來臨時,射影樓裡原本壓抑的氣氛一下子凝固到了極點。楚慕坐在榻上,悠閒地喝著茶,一道黑衣閃了出來。
全在意料之中,因此楚慕並不感到驚奇,只是抬頭笑:“父親,您怎麼來了?”
清逸王的眼睛洗禮而敏銳,黑暗中也散發著懾人的光芒,他的玄色衣衫在燭光的照耀下,有些昏暗不明的鬼魅,他冷冷哼了一聲:“十幾年了,什麼都沒有學會,居然學會出風頭了?你的武功果然是厲害,連百步之外的箭矢都能夠接得住,就算那被箭指著的人是未來的皇儲,你也沒有任何義務去救他!他死了,與你有什麼關係?”
楚慕默不作聲,果然是來興師問罪的。他說得沒錯,楚離死了,跟他確實沒有半點關係,他肯定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清逸王冷笑:“如果你告訴我,貿然出手相助不是為了楚七而是為了那個不男不女的小子,那麼,你就應該去接受暗夜宮的極刑!他是什麼人?值得你去為他暴露身份?我說過,就算你的心死了,你的身體也不能有半點毀傷,因為你沒有任何權利!你想死,還得問我同不同意!”
楚慕握著杯盞的手不住地顫抖,他想鎮定,想認真地聽他說完,想努力地不把他的話放在心裡,可是,自從記事開始直到現在,他還是無法做到。他見過很多父子之間交談的場景,也每每都聽得很用心,就算是楚皇與楚離,也不會是這般的針鋒相對。父愛是什麼?有人說,父愛如山石一般厚重。可是,對楚慕來說,父愛如刀——
一刀一刀地將他的心凌遲。
抱著一絲僥倖的心態,楚慕的眼眶有些熱,抬頭笑的很僵硬:“她是我的愛人,所以我要救她。”他盯著他父親的臉孔,希翼能從他的臉上看到一絲動容的神色。
然而,沒有。什麼都沒有。
清逸王不僅沒有動容,反而哈哈大笑起來,這笑聲在暗夜裡顯得格外的嘲諷,他接下來出口的話更是將楚慕的心由凌遲的碎片絞為粉碎:“愛人?哈哈!這個世界上人人都可以有愛人,只有你,不可以!愛情是你不配擁有的東西!你有什麼能耐保證自己不會先她而死?你有什麼本事證明自己真的可以給她未來?你有什麼資格說愛?妄圖去推翻命運的安排,真是痴人說夢!”
很安靜。。。。。。
周圍很安靜。。。。。。
楚慕能夠清楚地感覺到自己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大到有點像在哭,他咬緊了牙齒,半響才逼迫自己笑出聲來:“父親,你既然這麼恨我,為什麼。。。。。。不殺了我?”
清逸王不出聲,也不看他,無動於衷地站著。
楚慕繼續笑,笑的眼眶裡好像有什麼東西開始湧出來,熱熱的:“二十年來,從我出生開始,我所犯的最大錯誤,不過是因為我還活著。。。。。。呵呵。。。。。。呵呵,我不愛她,不愛。。。。。。我不愛任何人,也不愛自己,甚至。。。。。。我恨不得馬上就去死!將你心心念唸的那個女人換回來!”
“住口!”最後一句話終於觸及了清逸王的底線,他森冷地轉頭盯著楚慕,“夠了,這就是你的命,也是我的命,我認了,你也得認。想死?沒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