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索性讓他站在少爺屋外頭候著。他也不幹站著,端個盆提個炭的,粗活他做得很勤。
少爺醒的時候他恰好正在幫丫鬟小枚給暖爐換新炭,耳朵裡聽見夫人嚶了一聲“兒啊”,眾人齊齊看去,立即笑聲哭聲各自一片。
醒來後的少爺腦子轉得很慢,看見一屋子的人,臉上全是迷濛的神情。
夫人撲在他床畔邊哭邊悔:“是娘錯了,說混賬的話,嵁兒勿往心裡去!不當真的,全都不是真心的!”
少爺笑得也很慢,一臉的為難:“娘說、什麼呀?兒子、不、明白?什麼、話?”
這人說話都吃力,想事情更吃力。所以他說記不得了,大家都很高興。老爺夫人最高興,都勸他不要想了,好好睡好好養,好好當沈家的少爺。
在場的人裡唯有師良甫一言不發,外人似的冷眼旁觀發生的一切,彷彿什麼都不放在心上。他也確然是此間的一個外人,不是沈家的誰,僅僅是來治病救命的大夫。
“都散了吧!別累著他。”
仍舊是簡短到命令一般的話,很快大家就離開了。屋子裡只剩了少爺和師良甫,還有自己。是少爺讓自己留下來伺候的,少爺一貫信任柳提。
可柳提又看見師良甫臉上覆蓋起怒氣,那個會罵人的師先生竟然頃刻間回來了。柳提倒不敢留下了。他怕師先生罵人,更怕他罵少爺。
意外,大夫眉頭緊緊蹙起來,卻只說:“命都要沒了,還顧念這個那個,活該折壽!”
跟夫人在時不同,此刻少爺的臉上一絲笑意都看不到,還如凍僵時那般眉眼木木的,宛如拙劣的石塑,毫無靈性。
師良甫一手拿藥一手端水,坐到床前,兇巴巴訓話:“吃藥!”
少爺嘆息一樣舒了口氣,張嘴把藥丸銜了。師良甫託了他後背一把,想叫他就著溫水將藥吞下。或者喝得急,或者久臥咽喉幹得久,居然嗆住。本來虛弱無力,更咳得聲兒都湮了,盡是呼呼撕拉的氣聲。
師良甫不說話,不過讓他在自己臂彎裡伏著,一手沿著脊柱來來回回在他背上摩,很慢很柔。
“要哭把藥吃下去再哭!不怕你再哭死過去,別糟蹋老子的藥!”
柳提看見師先生懷裡的少爺劇烈地抖了下,腰彎得更厲害了,彷彿有利器穿胸而過,疼痛入骨。
“原來我早就連替身都不是了!那麼我又算什麼?我算什麼?”
沈嵁攀住師良甫的胳膊,似垂死之人捉住最後的依靠。淚水滴滴落在師良甫袖上,滲透衣料沾膚溫熱,但很快,就涼了。
師良甫應該是看不到少爺面容的,盡是託著他,牙關一咬再咬,不罵了,也不再說。
柳提明白,少爺什麼都沒忘,什麼都記得。少爺又騙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啊~~~更新了!
實在是懶得不像樣的作者呀!
第60章 【二】
“阿提這孩子實在難得。”
沈彥鈞話中有話,眼底嘴角難掩自嘲。
尚有安不識這人,便只聽著,不置一言。
晴陽則是不解的:“他和師良甫兩個是同哥最貼心的人了。我明白哥與師良甫絕交不許他踏入沈府一步是要救他,怕他診出自己中毒,娘會加害於他。可阿提呢?為什麼哥要趕走阿提?那年宗祠鬧劇,阿提便已經不在沈家了。很多事都是他告訴我,我才知道,我以為他最終會成為絡叔那樣掌事的人。為什麼?”
沈彥鈞嘆了聲,也是搖頭:“就連絡叔都不明白。沒有人看見他幾時如何走的,嵁兒也不解釋,反而讓絡叔拿了阿提的奴契去衙門消籍,只說家裡從此沒有這樣一個奴籍的下人了,他自由了。為了安慰絡叔,我略略打聽過,最後有人看見阿提似乎是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