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榆咽喉,叫他動彈不得。
“個老妖精,活越久越不拿人當人了!”當主夫人另手捋著老頭兒鬍子,語氣很是陰邪,“欺負這個欺負那個,顯得能耐,倍兒美?我家丫頭才多大,你叫她滿山裡轉,出了事兒你償命?越之方才好一些,這一下連黃水都吐出來了,寶貝徒弟有個三長兩短你覺得三叔還能敬著你慣著你?打量自己歲數大跟個活寶似的就真成寶了,沒人治得了你是吧?”
葉蒼榆毫不示弱:“哎喲嘿,自打你秋哥進了凌家大門,這風鈴鎮活寶的頭名就巋然不可撼動歸了你了!老頭子腦袋小福氣薄,擔不起這頂大高帽!”
小婦人手上攢勁一扽老者鬍鬚:“信不信我給你鬍子揪了?”
葉蒼榆嘿嘿冷笑:“怕你沒膽揪。”
“誰慫誰龜蛋!”
“你龜蛋!”
話音剛落,葉蒼榆就覺下顎撕拉著疼,心頭暗罵一聲娘,卻咬著牙硬是不低頭,白眉倒豎,雙目圓睜,生扛。秋哥豈肯認輸?更用力往下揪那一綹根鬚。
於是乎,就在二人彼此不知退讓的對峙中,葉蒼榆倏地痛呼“哎喲”,捂著下巴倒退幾步,再看時,下巴上已是空空如也。而秋哥則盯住手裡一撮雪白油亮的鬍子,一時愣在當場。
要說葉蒼榆高壽已過耄耋,從醫之人養生得法,鬚髮雖白但精神矍鑠,身子骨硬朗著。都說有力生髮,無力生甲,葉蒼榆一輩子好吃好喝,藥食同源,人養好了自然鬚髮也健。那一撇蓄了半生的根鬚更是精心打理,一如他滿頭的鶴髮亮如銀輝,使得其人自有一番仙風道骨的氣韻。
如今因為一場口舌較勁平白斷了一綹須,老人家就好似山中老精丟了仙元,立時便萎了。用徒孫周奉堂的話說:“爺爺兩眼無神丟了魂一樣,簡直萬念俱灰要遁入空門去也!”
那邊廂,“出頭”出過了頭,身為堂堂凌府內當家女主人,烏於秋很是羞愧難當,自感無顏面對家中父老,索性也自罰閉門思過了。
一時間,府內外都不覺清淨許多,當真少有的和諧。
“嗯?”正低頭謄經的沈嵁聽見凌鳶如此評價自己的母親,終於分了神抬眸瞥她一眼,“凌夫人一心為你,怎還幸災樂禍?”
凌鳶坐在自己的小案前一手執筆一手托腮,樂呵呵道:“你不知道,我娘懶起來什麼都不管,忙起來又往死裡挑剔。偏她最愛過節,還非得讓底下人嚴格遵照市井的節俗編排活動,清明的糰子立夏的蛋,小年的灶祭上元的燈,一樣不許錯了更不能落下。所以一到節分全家上下都特緊張,底下人還流傳一句評語咧!叫‘一年不罵人,罵人哭一年”,就說我娘通達的時候春風化雨,嚴苛的時候那就是草木皆兵,被她罵過簡直都不想做人了。”
沈嵁低頭行筆,一臉不為所動。
“卻不見有誰真不做人了!”
“噯噯噯,出家人啊,怎生刻薄?”
“事實而已!”
“倒也確實。”凌鳶將筆夾在鼻下,改由雙手托腮,“我娘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脾氣來了不管不顧,可過後又肯誠心認錯。再者,她其實也不亂罵人,都是真有錯處被發現了,又碰上她氣性上來的時候。就說這一回,娘也跟老葉賠過禮了,回家還把眉毛剃了,所以才閉門不出的。”
沈嵁又頓住,略顯訝然:“剃眉?”
凌鳶點頭,抖落筆尖一滴墨。
“眉頭光禿禿的,可難看了!爹是真心疼,特意請教了燕伯伯,又添置了上好的眉黛,學著給娘畫眉咧!嘻嘻,”小丫頭笑得雞賊,“三叔笑爹學那張敞,大丈夫小情調,休矣休矣!”
“凌當主長情也專情,真正大丈夫,並不可笑,反而可佩!”
“呃——”自感或已失言,凌鳶頗為窘迫,筆取下來捏在手中,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