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翼雙瞼半合:“你叫我啥?”
“呃——”凌煦曈噎住,隨即訕笑,“這不是燕哥哥和越之都在,晴陽也才回來,怕他們一時不習慣叫混了。”
“噢?燕兒你會叫混麼?”
傅燕生立即殷勤笑道:“燕兒幾時叫錯過?四爸!”
景翼眼風掃過晴陽,他也趕忙表態:“跟我無關!反正你們都是我大爺,我從來就沒錯過。”
遙遙又問沈嵁:“越之咧?忘記了?”
沈嵁站起來微微欠身:“前番聽豆蔻提過一些內中情由。稱呼上的事親是親,疏就疏,晚輩知道您是凌當主兄弟幾人的四爸,冉五爺是夫人的小爹,他們當面背地錯過幾回是他們的事,晚輩總歸分得清的。”
這話聽著恭謙,細細分辨,卻是把自己摘乾淨的同時又暗暗給凌煦曈挖了個大坑,暗示他們兄弟幾個平時說話定管忘記改口。把凌煦曈和傅燕生急得,雙雙拿眼神剜他,恨不能將他上下兩瓣嘴唇用線紉上。
而晴陽正捂嘴偷笑,料不到晴天霹靂在耳邊炸響。
“你高興啥?瞎說話惹越之不高興,你也吃!”
晴陽立即笑不出來了。邊上的傅燕生毫無同病相憐之誼,反趁機奚落他:“有些玩笑啊,不能隨便開!慎言,慎言!”
於是一老三壯,統統挽一副壯士斷腕的凝重神情,一人舀了一匙辣粉擱在嘴裡。頓時噴嚏咳嗽聲此起彼伏,四人涕淚齊流醜態百出,把在場人逗得前仰後合。只除了沈嵁。他總不笑,一絲一毫,都笑不出來。
“你呀!”尚有安捧著半缽魚餌坐回徒弟身邊,眼中笑意甚濃,眉間隱隱奈何。
沈嵁提壺與師父註上一杯香茶,靜靜地,什麼也沒說。
那一邊,景翼臉上掛起淺淺的笑意,似在熱衷觀賞老兄弟和晚輩們胡鬧,卻有意無意帶一眼沈嵁,心中不知如何思量。
是時,女眷們領著小孩子捧了新做好的餅糕趕來團聚。顯是直接從後廚過來的,麵粉糖屑蹭得小孩子小臉小手還有衣服上哪兒哪兒都是,西西額髮都白了一撮,茂茂睫毛落霜,滑稽又可愛。
過來先甜甜地把長輩挨個兒招呼一遍,隨後便各自舉著勞動成果去向父親們邀功。
“嗬!”晴陽才嚼了幾下就從牙上剔出一團疙瘩,“生面,沒和開,一定是西西你這急性子!”
西西吐了吐舌頭,趕緊給自己找補:“甜度正好的呀!還有那個餡子,西西剝了一下午的果仁呢!”
晴陽心裡有數,將悶聲老實的東東拉過來,搓著他手上的灰泥問道:“妹妹做餅,你看火,是不是?”
東東低著頭,語帶愧疚:“皮子沒烘熟,夾生了。”
“不生,你看看。”晴陽把月餅的酥皮掰下來一點,在指尖捻開,又松又細膩,“餡子裡拌的豬油也都化開了,真棒!”另手將西西也拉過來,吹去她額髮上沾的粉白,為父慈寧,“乖啦,都能幹!月餅好吃極了!”
一家溫馨,可誰也不羨慕他。傅燕生頂著一對通紅的眼睛,在妻子狐疑的目光中故作無事一樣,隨後拿過她手中點心盤裡最上頭的一塊餅,張嘴就咬。
“噯,那是——”眼看著丈夫一個噴嚏把半口餅打了出去,拾歡弱聲弱氣提醒,“椒鹽苔菜,茂茂給做成胡椒鹽了。”
傅燕生平復了呼吸,直身抬眸,眼中晶瑩,乍一看楚楚可憐盈盈動人,拾歡沒來由心頭一陣悸動。她一陣悸動,茂茂卻是一通掙動。傅燕生這個爹從來是以嚴厲形象示人,揪過小兒就將自己咬剩的酥餅硬塞給他吃。奇怪,茂茂連嚼幾口都無事,還天真爛漫地笑著說:“餅餅好吃,好吃!”
莫名之下,拾歡也咬了一口那塊餅,忍了忍,終於噗嗤笑出來。
“餡兒沒和勻,一半有胡椒一半沒